第964章(1 / 1)

秦亮笑道:“不用在意,难道谁还敢查我的事?就算别人知道了,又能如何?”

金乡轻声叹道:“最好别让人知道……妾以前就下过决心,早点了断、还能在陛下心里留下一个好的模样。唉,往日妾还没这么伤感过光阴,毕竟对谁都一样。”

秦亮听到这里,渐渐收住了笑意。不过金乡这样的气质、容貌,即便以后渐渐地有了明显的岁月痕迹,他依旧能下得去嘴;况且秦亮对妇人的喜恶、也不只是看容貌。以金乡对他的态度、情意,自然能维持秦亮的好感;无须在意什么原因、是否因为秦亮君临天下的权势,抑或是他那具有炁体加成的本钱。世上有些事,本就不用过分解构。

他沉默了一会,金乡的声音又喃喃道:“可妾还是忍不住念想陛下,常在半睡半醒之间、觉得陛下就在身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此念着一个人。”

秦亮叹了一声,挪近位置、握住她的手。他恍然想起腰袋里、正有一枚金玉戒指,送给谁都是一样的;后妃都有玛瑙首饰,送金乡等人这种镶玉首饰、不容易被认出来。

很快金乡的右手无名指上、便多了一枚戒指,她的美目中也出现了几分惊喜。果然妇人大多喜欢这些漂亮昂贵的礼物,哪怕金乡根本不缺钱。她的声音随之一变:“陛下专门送给妾的吗?”

秦亮发出一个声音、不置可否,马上岔开话题道:“姐是魏朝公主,又寡居多年了,其实可以考虑与晋室联姻。”

金乡顿时转头看着秦亮,她好像有点冲動、挺动心的样子,眼睛里却神情变幻不定。她咬了一下贝齿道:“陛下现在还喜欢妾,若是进宫,或许一年、两年,都可以经常得到陛下的宠爱。妾真想不管以后了,可是……”

哪有那么夸张,像金乡现在这样的姿色、一两年不可能有明显的变化,她又不用风吹日晒。当然秦亮也不能马上许诺金乡,还得问一下令君。

这时金乡呼出一口气又道:“可是妾真的不想被人说得、像家母一样。”

秦亮自然知道、金乡的母亲是杜夫人,现在还活着。像她母亲一样?意思是有过多个丈夫、被人抢来抢去?

“别人会以为是联姻罢?”秦亮道。

金乡摇头道:“曹家还有年轻女郎,若只是为了联姻,皇室为何非得要妾这样的人?世人必定会猜测,妾与陛下早有那个……有来往。有些事陛下或许觉得可笑,但妾从小就很在意。再说,妾怎么与长兄(秦朗)谈这种事,如何面对晚辈们?”

很多人都有心魔和执念,秦亮并不觉得可笑。

他想了想道:“以前姐没有倾述过这些话,还总是说最后一次,我们便只是、有了机会才见面;加上前几年我总是带兵出征,所以有时候甚至数月半载才能见一次。过阵子我准备一下,打算在宫城外安排个地方,往后更方便见面。”

金乡忙轻声劝道:“陛下三思,这样出宫似乎不太安全?”

秦亮笑了一下,心说某短时间炁体若是凶兆、我根本不会出宫。再说他可不是始乱终弃之人,宫外并不只金乡一个人。比如还有王氏,那是根本不可能封为皇妃的人、公然那么干实在太逆天了。

金乡见秦亮的神情,低头道:“妾只是个妇人,也没那么重要。”

“我觉得很重要。”秦亮脱口道。他心说,自己又不是个机器。应该做的正事、他肯定要做,好不容易建立的王朝、更不能当甩手掌柜;但是如同金乡所言,光阴对谁都是一样的,他可不想几十年的人生、全都花在工作上。

他寻思到这里,遂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什么帝王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我根本不信邪,君主只要足够强,就不怕阴招。我肯定要与卿等多一些相处的时间,而不是整天去琢磨冷冰冰的权谋。”

“陛下……”金乡抬头看着秦亮,声音有些异样、更加娇柔,她的眼睛好像更明亮、似乎忍住了眼泪。秦亮没想到、随口说几句自己的观念,竟能把她感动成这样,几乎要哭了。她主动把上身靠了过来,緊紧搂住了他的胳膊。

秦亮感觉膀子上有点硌,当然记得金乡是什么样子,顿时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独特的绮美画面。他当即说道:“我们换个清静的房间,一会再谈。”

金乡没有丝毫推拒,当即点头“嗯”地应了一声。

两人起身,走过一道屏风,又来到了里面的卧房。今日见面不仅是在原来的别院、连房间也是同一间,毕竟这院子挺小、住的人更少,别的房间可能没收拾出来。

秦亮又看到了后面墙上的窗户、位置很高窗口挺小。以前有一次他就留意到了,当时秦亮更加注意自己的安全,所以观察环境很仔细;但今天他知道自己没有半点危险,竟还是觉得那窗户似乎有点异样。

哪怕后窗外面只是一道围墙而已,但至少卢夫人知道、秦亮与金乡在这座别院里。怀里的金乡身子越来越軟,秦亮深吸了口气,忽然弯腰把地板上的衣带捡了起来、但眼睛依旧没有离开面前白生生的一片,他把衣带又轻轻系到了金乡的腰上。金乡睁开眼睛道:“陛下?”秦亮靠近她的耳边小声道:“卿就这样,或许别有韵味。”金乡紅着脸埋头、轻柔无力地拍了一下秦亮的胸膛:“哎呀。”秦亮遂拉着她的手、垂足坐到了睡塌上,她此时仍旧比较被动、至少还能控制仪态。不过秦亮知道,过一会金乡就顾不上形象了。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看着不容亵渎、有点清冷的模样,说不定只是观念的缘故,故意把心里的热情藏了起来。

第896章 清心脱俗

别院里屋的后墙上、有扇通风的小窗;但外面只有一道挺高的砖墙,完全挡住了视线,连天空都看不到。

如此密实的环境,那扇小窗却真的有点问题,因为砖墙靠近顶部的位置、有块砖是松动的。但这样的细节很容易让人忽略。不说围墙隔了一段不近的距离、那么小一块砖不易被人发现,而且松动的砖在那么高的地方、比人高得不少,正常情况下谁会爬那么高?

但这时围墙后面确实有人,而且是两个;情况也不太正常,因为他们都站在一条高木凳上。其中便有卢氏,她现在整张脸都紅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兴许一个人悄悄站在这里的话、还会好一些,至少没人知道她的存在;然而旁边还有个人,并且是何骏!卢氏简直欲哭无泪,但若没有何骏、她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阿。

今天一早卢氏就跟着金乡出门、去了城南一趟,本来叫了何骏同行,他不愿意去。

回到宅邸、卢氏又遇到了何骏,闲谈时便告诉了他、阿姑(金乡)邀请陛下正在别院饮茶。接着何骏便带着她,悄悄来到了这里。

卢氏确实不想做这种事!可她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就想证实一下、阿姑是不是那种人。

实际上卢氏早已有所怀疑、至少认为皇帝曾窥欲金乡,只是没有亲眼所见、她仍旧不敢确定。

因为卢氏已嫁入何家多年,太了解自己的阿姑金乡了。即使阿翁何晏在世的时候,自从卢氏嫁到何家、便发现金乡的卧房与何晏分开的,两人从来没有同房。有一次卢氏还听杜夫人说,女儿嫁了人跟守寡没区别。卢氏起初还以为阿姑夫妇感情不和,后来才渐渐发现,应该是阿姑很不喜欢那种事、甚至十分厌恶。

尤其是何晏去世之后、金乡变成了寡妇,却还是深居简出、清心寡欲;金乡守寡之后都没人能管她了,依旧从不与男子见面,亲戚来了、她接待时也会叫上何骏卢氏,包括其兄长秦朗造访的情况。卢氏当然相信金乡生性淡泊,毕竟谁会装模作样那么多年?何况小辈们又没法管她,她为啥要那么做?

于是,当卢氏认出塌上的人真的是金乡时,她好一阵都还在想、自己会不会认错人了!但卢氏很快就明白,自己绝不可能认错。距离有点远,但金乡坐在别人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时,脸正好对着这边;一家人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卢氏还认不出自己阿姑的长相吗?金乡身上还穿着衣服,不过那衣带好像系得有点松散,就像睡到半夜口渴了、胡乱穿上一件衣服起来似的,甚至白皙的肩膀还露出了一半。哪怕卢氏对那塌上的两人早有怀疑,因为她知道、以前金乡不只一次与秦亮单独见面,但此时卢氏仍旧震惊不已。

卢氏当然相信那个人就是金乡,亲眼所见、由不得不信。然而过了一会,卢氏竟然又隐约产生了怀疑和动摇,尤其是听到阿姑发出的声音之后。倾听音色确实是阿姑,但又好像不是,阿姑怎么可能发出那样的声音、说出那样的话?卢氏更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情况,平常举止端庄,神情或淡然、或威严严厉的阿姑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是眼前这样的模样?心里同样藏着一些秘密的卢氏,此时也感到十分难以置信,那还是自己清心淡漠的阿姑?

此时卢氏整个人都是懵的,瞪着眼睛一动不动,耳朵里听着闻所未闻的声音、更是“嗡嗡”直响。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金乡的表情过于夸张投入,卢氏感受不到金乡的心情、同为妇人似乎又能感受到。卢氏愣在原地,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过了多久,何骏在她耳边的话、才让出神的她回过神来。何骏极低的声音忽然道:“还要继续在这里吗?走罢。”

“好,我们该走了。”卢氏慌忙点头小声应道。她低头看了一眼地面,正要小心下去时、竟然又忍不住朝砖墙上多看了一眼。

这时她忽然有种感觉,恍惚之间,自己香甜地睡到了半夜子时、夜里很冷被窝很暖和,却忽然被人叫起来下棋。

卢氏先坐到凳子上、跳到地面,她竟差点没站稳,先前一直没动弹、腿都站蔴了。此地十分狭窄,被围墙、房屋两面包夹,地方又窄又长,这时一阵风灌了进来,春季的风吹在脸上已无寒意,卢氏的深衣中却一阵凉飕飕的。只容一人通过的通道,卢氏走前面,何骏拿起凳子走在后面。

两人默默地往前走,卢氏已不想说一句话,百感交集的心情渐渐涌上了心头。

无数人敬仰恭维的大将军夫人、晋王妃、乃至皇后都没有了,卢氏早就不再去想,因为她渐渐明白了、那种身份不是她的命,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但是金乡是怎么回事,为何金乡那么大年纪了还被宠爱?卢氏知道秦亮有不为人知的异相,不过以前似乎没这么大能耐、当然也许只是卢氏不知道,当初她为了守身如玉纯洁无瑕、要留给自以为值得付出的人,并未真正体会过。现在她竟有一种莫大的遗憾,很想知道、金乡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感受,才会是那样的神情嘴張得那么大,卢氏好想知道。她忽然十分生气,她今天若不是好奇、就不会去想自己失去过什么,眼不见心不烦!

她又想起曹爽伐蜀那次,当时秦亮战死的消息、都已传到了洛阳,后来他若没再回来、也许真的是一件好事!当时卢氏只是觉得、秦亮知道她的秘密是个麻烦;但如今想来、起码还有个好处,可以避免那么多次让她难受后悔的心情。

前面的卢氏走出了夹道,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何骏正以一个好笑的姿势拿着木凳,他没法单手提东西、因为侧面没有多余的空间,木凳只能放在身前;手在前面只能弯着、使不上多少劲,所以何骏是双手拿着木凳,好像抱着个什么宝贝!

何骏居然也很愤怒的样子!他的脸都憋紅了,眼神中既有恼怒、又有心痛。卢氏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汝这么恼火、还来看什么,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吗,为何还要叫我一起来?

卢氏当然了解何骏,何骏之所以怒不可遏、就是因为金乡,金乡受辱、比任何人遭受揉躏还要让他难过!何骏对他的母亲十分尊敬,金乡大概是他心中美好事物的化身,不容任何人侵犯亵渎。

不过卢氏也承认,金乡好像真的有那种气质,金乡很早就生了何骏、却也比卢氏大十二三岁,年到中年了居然还没什么皱纹,玉白的肌肤看不出什么瑕疵,确实有清美脱俗的模样。加上金乡的那副做派,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面见自己的兄长时都要有人在场,连卢氏都觉得有点矫情。难怪她都生过孩子了,仍会有人把她想象成冰清玉洁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