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晚宴后天色已晚,外面又下着雨,果然王广又留秦亮夫妇在府上住。秦亮也不是第一晚上在这里过夜,没什么推辞就答应下来。

这几天王令君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了。秦亮躺在卧房的榻上,忍不住细闻空气中的气味。这张榻有一阵子没人睡,气味已变得稀薄,秦亮一时间已经分不清王令君和王玄姬的气味。他又想起了今天与王玄姬短短的交谈,这回他学聪明了,已经能感觉出、王玄姬的话不太对劲。

她说,有什么了不得?且不说有些女郎为了清白、连性命都舍得,如果真如王玄姬说得那么轻松,上回在王家庭院里她为何流眼泪?

而且王玄姬说话的用词也很奇怪,什么活、死的,听起来就感觉挺严重……

次日一早,雨还没停,下得不大、却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大魏的沐休是每五天一天,但节日的放假时间非常短,中秋就只有一天。秦亮可以不去上值、也没人管他,但他还是一早就去了。就像在曹爽府做掾属时、整天没啥事干,他也是天天报道。

有时候做事情一时没有成效,不必一直想办法。只要把时间泡在里面,也许忽然就有了解决方案,总之花大量时间通常都有用。这是成功地把应|试教育之路走完整的人,都会的技能。

不过刚刚过完节,大伙儿没什么做事的状态。秦亮在校事府吃了午饭,转悠一阵便溜了。回到家没见着王令君,他便又娴熟地出门去王家。

秦亮进了王家大门,右转走那条长长的夹道,径直去后面的庭院找王令君。接着他又进了庭院的门楼,沿着庭院边缘的回廊往里继续步行。

刚到王令君的卧房房子旁边,忽然见到了王玄姬。两人远远对视着,神情都有点诧异。

秦亮继续走上去,正想揖拜见礼,说几句话。王玄姬却道:“不要在外面说话,跟我来。”

见玄姬往王令君的卧房走,秦亮便道:“要不换间房屋?”

这处庭院挺宽敞,人又很少,

空房间多的是,确实没必要去王令君的卧房说话。

玄姬却蹙眉道:“跟我来就是了。”

两人走进那栋房子,但玄姬没有进里屋,而是打开了西侧的一道小门门闩。秦亮跟着出去,便走到了一条铺着火熏木板的檐台上,两人前后沿着檐台走了一会儿,转角便进了旁边的另一栋房屋。玄姬应该是真的经常来这座庭院,对地形是相当熟悉。

房间里放着一些杂物,旁边有沾满灰尘的木柜和几案,地上也不知多久没打扫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这时秦亮忽然意识到,两人这是孤男寡女、躲到了一间隐蔽的屋子里。他感觉心头“砰砰”直响,一种久违的、好像第一次翻墙偷摸出去通宵上网的紧张再次出现,心里还带着点担忧。

玄姬好像与他差不多,脸色发白,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还有点难堪。

秦亮也觉得有些难堪,他这时才想起、自己和玄姬好像还不熟悉。那晚发生了很亲近的事,却只是个意外。

他想起玄姬上次伤心得落泪的场景,便把昨天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仆心里有愧,觉得对不住姑,可平素没什么机会见面,更没机会说话。我本想与君坐下来谈谈,好说清楚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姬看了他一眼,怒色顿时浮上美丽的鹅蛋脸:“卿今日就把话说清楚,只是觉得对不住我,是不是?”

秦亮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不是。”

玄姬脸上的神色气愤、还有些伤心,她欲言又止,终于开口冷冷道:“我的身体就生得那么难看吗?”但她说气话时的声音也很婉转,声线并不会因为情绪变化而有太大不同。

秦亮的脑子很乱,他根本没经历过、有女子这么与他说话,他脱口道:“我没看清。”

玄姬的声音不大,但情绪好像已很气,脱口责道:“要不现在再让卿看看?看清楚!”

秦亮瞪着眼睛,心如乱麻,今天可不是意外。他瞧着玄姬气得起伏的衣襟,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只放在了她的交领衣料上,手掌接触的是丝布料,拇指却直接与她锁骨位置雪白的皮肤接触了。正如秦亮刚认识王玄姬时的想法,见她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脖颈上露出的一点肌肤已是那么美好,他确实很好奇袍服里面该是什么样子。

王玄姬的脸唰地红了,埋下头神情好像很尴尬。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起来有些抗拒。这十几岁的女郎,话说得狠,不一定有胆子干什么,而秦亮话说得谨慎,却是真敢干,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房间里的气味有点杂,灰尘的陈味、与脂粉的香味混在一起,空气中隐约还有另一种熟悉的气味,秦亮在王令君的卧房里闻到过,那是玄姬身上隐约的清香。王玄姬身上的秋白色袍服还好好地穿着,秋天的深衣已经比较厚实,但此时上衣料子表面竟然有点走光。秦亮的脑子“嗡”一声,忍不住一把搂住她的纤腰,玄姬一不留神身体贴到了秦亮身上,压实之后秦亮透过上身的柔软绸缎里衬有微微硌的感觉。

屋子外的小雨还在下,声音不大,雨幕笼罩在天空,让周围的亭台楼阁变得更加朦胧不清。

卷一 第75章 蠢死了

灰尘蒙蒙的房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如同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无声无息,“沙沙”的小雨声却从从外面传了起来,微微打破了宁静。其实雨声一直都在,只是人们听不听得见而已。

王玄姬俯面对着一只旧柜子,此时正慢慢地转过身来,动作有些吃力好像站得不太稳,她埋头在秦亮面前默默地整理仪表。两人都没有说话。

秦亮面有愧疚之色,但道歉的话之前已经说过两遍,再说好像显得很啰嗦。何况如果只是道歉、又不打算痛改前非,有什么用?

王玄姬用指背轻轻敛了一下脸颊上湿|漉漉的青丝,看了秦亮一眼,沉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这样了。不太好,像什么话?”

秦亮用力点头,上次确实是无意,这回大白天的、也没喝酒,真没法找借口。

王玄姬观察着他的惭愧神情,道:“最怕的是有身孕。”

秦亮道:“确实太冲动,某些时候,真没顾得上后果。君所言极是,那样的话更严重。”

王玄姬幽幽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我不想这样就怀上,会让我想到阿母,我很厌恶她的作为。她就是靠肚子,强求王家收留,王家还嫌弃她。好轻贱,又可怜。我绝不会用这种法子胁迫卿、要求卿做什么事。”

秦亮顿时有点吃惊,他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古代人这么说自己的母亲。不过大魏朝的忠孝早就崩坏了,好像说说也没事。秦亮还是一如往常,只是应了一声不置可否,表示愿意听对方说话。

而且王玄姬的声音特别好听,只是听她的声音本身就是一种享受,内容反倒不用太在意。不过她说话,确实常常不怎么符合礼,她说那些话什么贱之类的,王令君肯定不会说。

此时秦亮脸上的表情,应该又是愧疚、又是有点担忧。王玄姬看着他的脸,又说道:“卿不要一直觉得愧疚,老说什么对不住。我从头到尾没怪罪过卿,卿怎么不信?我不想看到、卿为了这些事不高兴,不想看到卿难受,真的不要再在意了。”

秦亮听她这么一说,出了事还关心他的感受、为他作想,顿时有一种被宠了感觉,心里暖洋洋的。他看着王玄姬的脸,说道:“我信。”

王玄姬松了一口气,说道:“卿真的没有伤我。我都不怪卿对我做的事,卿还整日懊悔什么?”

秦亮脱口问道:“那天我告歉,提到那件事,君怎么伤心得流了眼泪?”

王玄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骂道:“蠢死了!”

秦亮正在琢磨自己是不是真的蠢,他只觉王玄姬的话、似乎比王令君的还要稍微复杂一点。王令君会暗示,但大概不会口是心非、也不会在秦亮面前说谎话。

而且秦亮感觉自己有点不正常,为什么会喜欢被别人骂、被人瞪呢?或许只是因为王玄姬那凤眼、即便生气时的目光,也能让人感觉很美。换一个人这么对待秦亮,他应该不喜欢。

不等秦亮回答,王玄姬便催促道:“卿快走罢。我稍作收拾,一会从回廊径直出庭院。

相比王令君的平稳雍容,王玄姬说话做事确实都要麻利很多、也更急躁一点。女人对比较会不高兴,好在秦亮从来不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