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1 / 1)

王飞枭当然也不能退,一退就要丢合肥!他遂甘冒箭矢,亲自到前方督战。

不出数日,劳精忽然赶到了逍遥津。

见面之后,劳精又提出要借一步说话。劳家是跟了王家几代人的同乡,如今劳精又在车骑将军府做掾属、乃亲信之人。一般是有重要的事、王家才会派劳精亲自跑这么远的路。

两人进了帐篷,这时王飞枭才知,原来劳精不是受长兄王公渊所遣、而是大将军秦仲明派来的。

劳精拿出了一卷精美的纸,双手奉上:“请君侯过目。”

王飞枭展开一看,顿时便面露惊诧意外之色:“大将军要我弃守合肥新城?”

劳精拱手道:“军令是这样,但用不用得上,还是看君侯。”

他稍作停顿,继续道:“大将军叫仆带了几句话。怎么打仗、守不守,还是由君侯决定,但不必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君侯需要撤防合肥时,便可将此军令拿出来示众。”

王飞枭这才回过味来,有些激动道:“原来如此。”

他不禁仔细重读了一遍军令内容,然后观摩笔迹、印章,上面还有大将军长史羊祜的印漆。渐渐地他感觉心头的气息、似乎豁然开朗了!

王飞枭克制着复杂的情绪,长叹了一声道:“仲明这是要把丢失合肥的责任,先往他自己头上扛阿!”

劳精沉声道:“仆在洛阳时,车骑将军、骁骑将军也是如此认为,大将军很想维护王家的威望。因为东关之战时、君侯便未成功,如今若再受人指责,只怕威名扫地。”

王飞枭踱了几步,脱口念道:“仲明为人是可以的,可靠的!”

劳精道:“仆是这么想的,秦家枝叶不够繁茂,王家是大将军的姻亲、也是他的重要支撑。况且大将军一向是个公道人,当初我们在扬州起兵,王家出兵出力,获得洛阳辅政大權之后、王家至少也要占一份的。”

王飞枭沉吟道:“情谊也很重要。当年仲明在扬州时,我们相处得多好,那些欢笑的日子,真是让人怀念阿!这几年经历了那么多事,还是当初的样子最好。”

他回忆感慨了一会,回过神来之后,便用手掌轻轻拍了一拍那卷军令。

没想到秦仲明远在洛阳,竟也能及时看出、王飞枭在淮????????????????南的窘境。这次是真怪不得王飞枭,吴国在东面的兵力几乎是倾巢而出;且马钧几年前造出的那个投石机,现在终于反噬到了自己人的身上。

不过有了这一份军令,王飞枭的思路一下子就打开了!

他展开扬州的地形图,看了一会。战场的形势,一时并不会因为一道军令、而有什么改变。但是王飞枭的心境已是截然不同,相比之前的瞻前顾后,此时他几乎是一瞬间又获得了信心。

王飞枭立刻叫劳精去账外安排人,把胡质、胡遵等大将请来议事。虽然仲明带话,让王飞枭在恰当时候拿出军令,但王飞枭想提前让逍遥津作战的大将们安心。

不过还有豫州刺史傅嘏,因为离得还比较远、所以一时间没法见面。傅嘏从安丰郡过来,听说吴军来袭、先到了庐江郡六安城,然后继续进军,要负责施水西岸的防御。

没一会胡质等几个大将便到了,大伙立刻察觉了王飞枭从容的神情,胡质不禁问道:“中军援兵已经出发了?”

王飞枭却愕然道:“哪有那么快?”

说罢他才把大将军的军令传视诸将,并解释说迫不得已时才用。

此役终究还是要靠东线的兵力打下去,不过这道军令、确实能解决诸将的后顾之忧!这下大伙不用去担心,万一守不住逍遥津、合肥城怎么办的问题了。

而在此之前,没有哪个大将愿意提出弃守合肥的主张。因为合肥城虽小、此时的名气却堪比襄阳,在世人眼里同样是战略要地。就像没人愿意去承担襄阳失守的责任一样。

诸将议论纷纷,帐篷里的沉闷气氛、很快一扫而空。

王飞枭想到,总得有人承担合肥的责任,考虑到秦亮的处境、他便又说了一句:“只要逍遥津能守住、贼军战船便去不了连枷山,合肥暂且也没那么危险。我们应尽力扼守逍遥津,能守则守。”

因为有了退路,几个大将的声音也更有底气:“愿听督军号令!”

第537章 日出逍遥津

又下过一场大雨,天气虽晴了,但昨夜气温降低、一早起了雾气。东南风随行,仍未完全吹散白雾。

施水水面上的白烟、在风中涌动,看上去仿佛是温泉水面上的蒸汽一般。最先露出身影的、是硕大的楼船,“咚咚咚……”的巨大鼓声,仿佛把水面震得水花四溅!

吴军水师正沿着施水,顺风而来。但楼船没有继续前进,随后出击的是张帆的斗舰、带着一些狭长的艨艟小舰。

那斗舰远远看去,就像楼船似的,但只是错觉。

斗舰的甲板前端上有木棚,木棚四壁上还装饰着铁钉、仿佛高门大户宅邸的门板似的,上方并有女墙射孔;但木棚只有一层,所以不叫楼船。让人觉得高大威猛的原因,还是因为张帆之后看起来船体很高,上面还有长长的拍杆。

拍杆是水战缠斗用的军械,当然此役其实没用。因为魏军在施水之上、根本没有像样的战船,拍不到东西!

鼓声号角之中,斗舰上的吴兵正在呐喊:“杀贼,杀……”

不料没一会,最前面的斗舰就慢下来了,船底随即传来了巨大的令人牙酸的声音。斗舰忽然不慎撞到了水面下的铁锥!

船体开始缓缓倾斜,呐喊声变成了“懆他嬢”等等大骂,还有人惊慌地叫喊。

随着战船开始漏水,一些吴兵忙着卸甲,另一些人找到了小船放到河面上,打算随时弃船跑路!

很快另一艘斗舰发现铁索时,已是降帆不及。虽然船桨已经及时停止划动,但大船还是向前飘了过去。

接着便传来“轰轰”的巨响,横在河面的粗铁链撞到了甲板上的木棚中间,然后被挤了上去,接着把桅杆、拍杆等全都切断了!挂着船帆的桅杆“咔咔”直响,好似被伐倒的大树。大船也被卡在铁链中间,在水流之下缓缓开始后退。

就在这时,河岸上的营垒中也敲击起了鼓声,更多的呐喊喧嚣、让整条施水都热闹起来。

“砰”地一声,一团火光便从岸上一架床弩间飞了出来,火光闪烁着、几乎擦着一艘斗舰飞过。随即两岸“噼里啪啦”的密集弦声响起,无数的火光、如同空中的火把一样,飘飞向了河面。

各种投石机、以及重弩都点燃了砲矢,半空的火团夹杂着星火闪亮,白雾中混着黑烟,一时之间、整片天空宛若打翻了颜料。

上游飘来了数只小船,上面堆积着柴禾。虽是逆风却没有风帆,小船顺着水流就飘了下来,靠近吴军战船时,船上的人便用火把点燃了桐油柴禾,然后纵深跳进河流中奋力游泳。

吴军的多艘战船都起火了,大多是被岸上飞来的砲矢火油点燃的。水上到处人声鼎沸,许多人都在泼水救火。

水上的攻势几乎没什么进展!两岸都在魏军手里,吴军想从河上突破防线,并不容易。即便他们能突破一道封锁,后面应该还有!

这时太阳刚刚升起,在东边呈现出了通红的颜色,不仅颜色浓烈,还好似笼罩着一层光晕。吴军大将似乎以为、西岸是敌军的薄弱点,便又在陆上、自施水之西岸发起了进攻。

然而吴军大片人马还没到敌军的营垒,便又陆续停止了前进。有人大声道:“从六安那边来的贼军,到了!各军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