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舞蹈也很切合曲子。
悠扬的歌声与琴弦声,在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中回荡,舞姬的长袖挥放自如、如同倾述着多情的起起落落。
王玄姬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在如此美的色、香、乐笼罩的典雅环境之下,她却觉得,这一切都非常之荒诞,荒唐!
不过她早已练就了一种本事,那就是在无法忍受某种感受时,她能进入一种半睡眠的麻木状态,外人根本看不出她的心情。
譬如在她的母亲白氏一直耳提面命、说得很难听的时候,把被子掀开强迫她听的时候,她就能进入这种半睡眠之中。抑或这庭院里发生的各种争吵让她很心烦的时候,她都能做到那样的状态。或许是慢慢练成的,或许只是一种适应后的反应。
然而当歌女唱到那句“微霜凄凄簟色寒”时,吐字忽然加重,起舞的女郎甩出长袖的动作也分外有劲道。王玄姬也被激了一下,仿佛被吓了一跳似的、削肩轻轻一抖,在炎热夏季里的上身有点薄的润黄颜色布料也随之巍颤,如同旁边水池的水面在风中的姿态。“睡眠”中的王玄姬也好像忽然被惊醒了。
她已不想继续再听这首曲子,便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走过一段回廊,来到自己的房间里。
刚侧身躺下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肩膀被人掰了一下。王玄姬毫无抵抗地被掰过来,从侧躺变成了平躺,果然眼前出现了母亲白氏的脸,她身上发沉的感觉也随着躺姿的改变,仿佛向四周自然地稍稍铺开,觉得略微轻松了一点。白氏还把脸凑了过来,仔细观察王玄姬的眼睛。
王玄姬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白氏松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王公渊看上他哪点。”
王玄姬“嗤”地从洁白的牙齿间发出一个冷笑般的声音,“看看阿父的奏报罢,前厅就有。算了,反正君也看不懂。”
白氏顿时不高兴道:“好好的一句话,卿说出来、怎么总是那么难听?哟,卿是在怨我挡着道了?”
王玄姬不吭声,心道:我是否不应该说话那么难听?
但也只怪他自己蠢,听不出来我是因为什么生气。如果平白无故,我不会说客气话?就像她在大市上说的那句,明天就把东西送还给君,不就是找不到怪罪他的理由、才会莫名其妙地反复纠缠一匹丝绸吗?
她转念一想,好像也不能全怪别人。彼此几乎都不认识,刚说平生第一句话就呛别人,好像是过分了点,极容易让别人误会、误以为被厌恶了。
王玄姬甚至忍不住想:是不是应该更大胆一点,更主动一点?不过,现在还想这些做什么?
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唱那首曲罢了。
王玄姬重新翻了个身,对着墙壁侧躺,心道:算了,就这样罢,就这样罢,反正也才见过两次面,有什么放不下的?
不料她刚翻过身去,马上又被掰了回来。她只好无辜地继续仰躺在榻上,看着白氏无言以对。
白
氏看着她的脸道:“上次给卿说过的那个郎,你看不上?”
王玄姬依旧一声不吭。
白氏似乎也觉得有点无趣,又再次观察王玄姬的脸和眼睛,总算放过了她。王玄姬根本没哭过,能看出什么来?
王玄姬又翻身过去对着墙壁,等她听到关门的“嘎吱”声,这才犹自“唉”地长叹出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王玄姬也没睡着,便从榻上爬了起来,穿上鞋出了门。没一会儿,她从一条廊芜慢慢走过去,就来到了一座门楼前,上前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里面的庭院位于府邸的里面,因为只留了两个侍女,平常既没有闩门、也没看守,但寻常也没人敢进去。王玄姬与令君年纪相仿,就差了几个月,王玄姬辈分大、年纪稍小,俩人倒也谈得来。王玄姬来这里,便不会被人责骂。
一道墙把内外隔开,外面的弦声歌声立刻就听不见了。没一会儿王玄姬就碰到了个侍女,侍女说女郎在阁楼上,王玄姬便径直上了阁楼。
近两日长兄王广谈的那些事,就好像与这王令君无关似的,她是什么也不管,仍然有心情在这里抄文。
“姑。”令君放下毛笔,跪坐在垫子上缓缓地俯身行礼。
王玄姬也还了礼,便在旁边跪坐下来,偏头去看令君抄写的东西,问道:“抄这个有用吗?”
“有用的。”令君的声音很清澈,说话也很温柔,反正王玄姬从没听过、她说过难听的话。过了片刻,令君抬头看了一眼,轻声问道,“姑会抄吗?”
王玄姬摇摇头道:“我不用抄文,也有办法解烦闷。”
令君用随意的口气轻声问:“什么办法?”
王玄姬没吭声,自觉说不清楚。处境不同,自然习惯也不一样,有什么好说的?令君没听到回答,也不执着继续问,两人沉默下来。
令君一直好像都有什么心事,但王玄姬从来不问,这也大概也是令君与自己相善的缘故。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不时闲聊,有时候只是坐着不说话,阁楼上分外静谧。
独自呆在这么静谧的地方,王玄姬觉得自己不抄文、确实也不会心烦。
王玄姬默默地打量着令君,当目光停留在令君的脸上时,确实就像看见了一个仙子,分外秀丽清纯。但王玄姬看到她的身段、目光扫过那胸襟绢布时,顿时又觉得她尘缘未了。令君跪坐着,便把宽松飘逸的裙子绷起了,那裙子上方的布料皱褶、以及轮廓弧线看起来,一点也不比王玄姬的身段清淡。不过令君的腿长,所以看起来亭亭玉立身材婀娜。
“姑在看什么呀?”令君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王玄姬轻笑了一下,摇头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挪开,望向了窗外。
令君还是那样,见别人不愿意回答,就不再继续问了。阁楼上再次安静下来,能听到外面风吹过茂盛树梢的声音。
卷一 第55章 收获的季节
正始二年,辛酉年六月,因吴军在西线荆州沿汉水北上,略襄城、相中等地,司马懿遂督军离开洛阳,南下救援。
而东线淮南这边,王凌、孙礼等人根本不需要援救,只靠驻军就给了吴军迎头痛击,确实表现得比西边好。皇帝便专门下诏书,嘉奖了淮南有功官员,诏书中还提到了秦亮。
秦亮这种级别的官,大名能出现在圣旨里,相当难得。如果后世的史料研究这场战役,秦亮在这个世界也算是青史留名了,因为他知道这种诏书之类的东西有存档,研究史料时比较容易查出记载。
不过正如秦亮所料,朝中大臣(皇帝才九岁)认定的、此役最大的功劳是当地主官,从赏赐的绢布数量就区别明显。王凌、孙礼每人七八百匹绢,秦亮只有几十匹。王凌和孙礼要把一大部分绢都分给阵亡将士家眷和有功将士,秦亮得到的本来就少、且他是佐官不是主官,倒不用分了。
在大魏国丝织品和粮食,就是钱,完全可以当一般等价物交换任何商品。所以朝廷就是在赏钱。
只赏钱当然不行,王凌已经是东南一方诸侯,便要加封号。于是朝廷的诏书里,要把王凌的亭侯、进爵为乡侯,封为南乡侯;又加车骑将军号,仪同三司,食邑增加到一千三百五十户。车骑将军的地位非常高,大将军之下就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这些名号了。
孙礼则被征召为少府。秦亮果然没琢磨错,朝廷这是要先给孙礼一个地位高的京官,等着有空缺了再让他出镇地方。
少府是九卿之一,在原先的三公九卿体系里,这是地位非常尊崇的官职。不过曹魏以来、官僚体系变化很大,正在向三省六部制的雏形演进,少府的很多权力,早已被大司农、御史中丞、司隶校尉等官职给分了。少府剩下的实权实在很有限,不过作为品极高、地位高的九卿,先给孙礼当着养尊处优没什么毛病。
但秦亮这种佐官,出力的时候没少出,分赃的时候好像没他什么事?文书里压根没提究竟给他什么官、升几级,只说召秦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