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她的神情,以及拿布料使劲缠绕手指的琐碎动作,秦亮马上回过神来,她好像是误会了言下之意。
秦亮正想开口说话,却见陆师母转身挪动了步子,于是他立刻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这个女道挺特别的,一对内双眼皮的柳叶眼、颇具勾人的媚气,衣襟被撑得不高、但腰身细长,身段相当好。而且她的脖颈脸庞、有些许风吹日晒的痕迹,但衣裳经常遮掩到的肌肤、在不经意间露出来,又很白净,这让人感觉仿佛有一种山林间的妖气。
难怪之前洛阳那个姓朴的道士,因为对她有非分之想,不惜出卖同门。陆师母并非国色天香,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秦亮一直没有太勉强她,还是因为家里已有绝色妻妾。而最近几个月秦亮呆在武功县,虽有吴心偶尔跟他同寝,王氏也来过几次,但他也经常独睡。此时秦亮见到陆师母扭捏的模样,不留神一下子竟生出了浩然正气。
“嘎吱!”陆师母把木门掩上了,犹豫了一下,又取来木闩放上。她慢吞吞的样子,手指无力地在木闩上摩挲着拂过,才缓缓地向下垂落。那样的动作叫人看得心慌,秦亮仿佛又觉得自己就是那枚木闩。
她转过身,走得时快时慢,犹犹豫豫地向木案这边轻轻走过来。门关上后,屋子里的光线也稍微黯淡了一点,但她的柳叶眼里的目光、反而显得更明亮,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其实陆师母没有胡说,她确实算是个保守的人。虽然她与秦亮来往后、谈不上守身如玉,但观念应该是以色为耻。人不可貌相,陆师母那隐约有妖气的媚气外表下,似乎还是挺正经的一个人。
直到此时,她的神情看起来、好似内心仍在挣扎!也许是怕秦亮看不起她,或者真的觉得那种事很羞耻?不过她为何又要主动这样做呢?
秦亮忽然意识到,刚才两人的谈论有点不吉利,诸如陆师母问有没有危险、秦亮说什么战败比死还难受之类的话。
难道陆师母是担心秦亮可能一去不回,所以要在临行前将自己给他,免得他遗憾?
秦亮顿时感觉气氛不对,心里忍不住腹诽。
面前的陆师母是个道士、却有野性的妖气,加上此时的气氛,秦亮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秦亮见过不少美妇,其中气质最诡异的两个、便有此时的陆师母。另一个是甄皇后,艳丽之中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
或许秦亮真的没有猜错、陆师母的动机。她走到了秦亮跟前,主动开始拉开衣带,一副要满足他心愿的模样。此时秦亮已有了一点抗拒的心态,但他已看到了她的锁骨位置,布料还在轻轻往下挪,好奇又占据了上风。于是秦亮跪坐在木案后面,一动也不动,也不出言阻止,反而仰着头,瞪眼盯着站在面前的陆师母。
直到“哗啦”一声树梢摇动的声音传进来,他的注意力才偶尔有所分散,向外面看了一眼。
前阵子关中多是晴天,偶尔下雨、也不太利索,刚刚浇濕了土地,起一阵风便把云层给吹走了。而今天的暴雨,终于下了个痛快。
暴雨当然不能一下一整天,风雨是一阵一阵的。风和雨时不时会变小,细雨轻柔平稳、清风徐来,但只需一小会,忽然又变得风急雨骤。夏季的大雨仿佛倾盆一般斜泼而下,飞速的雨点直接击打在天井底部的砖石上,激得水花飞溅。空中的雨点快得让人看不清,一闪而过,连绵不绝,越下越大。积水也汇聚成溪,沿着角落流淌。
雨大的时候,风也不曾停息,盛夏季节的茂盛浓绿的树梢、在风中拼命地摇晃,形如瀑布状如青丝,“哗哗”直响,接纳着锰灌而来的大风。树枝树叶都緊紧缠绕在了一起,凌乱不分彼此。四下电闪雷鸣,天井中没有人,整个庭院却像笼罩在激烈的喧嚣之中,宛若有许多哭喊的鬼魅魍魉。
暴雨持续了大半天,终于慢慢变小了。落尽了雨水后的乌云逐渐散开,西陲的太阳竟然从云层边缘、透出了一缕金光。数度阵雨过后,这次是真的放晴了。
天地间终于恢复了宁静,留下一片被暴风雨摧残的狼藉。院子角落的荒草已经东倒西歪、不复之前的生机,雨水和泥土糊在了歪倒的杂草上,糅杂成了一团。不过躲起来的鸟雀终于得到了歂息,很快就回到了树梢之间,鸣声仿佛在尽力呼吸。
屋子里秦亮也察觉了雨停,西边的窗户间竟然有些许余晖照射进来,因为天气的原因、叫人颇感稀奇,秦亮不禁开口道:“好像没下雨了。”陆师母“嗯”了一声,她原来是醒着的。
两人有许久没有交谈,这时秦亮又拾起了先前的话题,强笑道:“我没那么容易战败,也死不了。别说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不太吉利。”
陆凝睁开眼睛,仰面观察着秦亮的脸,只回应了一声“好”。过了一会,她低声道:“妾以前有夫君,却不知道是这个样子。”接着又问了一句,“将军何时出发?”
秦亮静静地坐在筵席上,说道:“我似乎提过,七月上旬。”
陆凝道:“那行程没剩下几天了。”
秦亮点头道:“要不了多久,我很快就会回关中。卿到长安等着罢,吴心也会留在长安。”
第442章 再临太白
七月很快就到来了。秋季方临,洛阳的天气依旧很炎热,关中应该也差不多。
郭太后一早在太极殿东堂、接受了百官的朝见。每逢朔望都有这样的礼仪,一般不谈正事。郭太后没有立刻回后宫,却到了东边的那间署房逗留了一阵。中书省的人随即抱着一些奏书走了进来。
她见大长秋的谒者令张欢在身边,随口问了一句:“西线的兵马是七月初出发罢?”
张欢躬身道:“卫将军正是这几天进骆谷。”
郭太后当然记得时间,只是故意用了询问语气而已。
她随即转头看向房门对面的后窗,只见太阳刚刚升到一座宫殿的旁边、仿佛挂在重檐上一般。这里虽有宫阙阻挡,但地形平坦开阔,必定与秦川中的景象全然不同。
郭太后没有去过秦川、但听人说起过,她对那个地方至今还有一些心理阴影。
当初她真的以为,秦亮死在了那崇山峻岭之中、尸骨无存!
但是这次,郭太后依旧没有阻止秦亮带兵重入秦川。毕竟此事是秦亮自己的主张,她当然不能因担心危险、故意去拖后腿。
何况在当今天下,真正干大事的人,无一不参与军事。士族司马家的人如此,远宗曹爽也是这样。
在勤王之役刚结束时,郭太后便希望秦亮能够执政,不过当时的时机、确实远未成熟。
郭太后记得当时与秦亮密谈过此事,秦亮的看法是要有灭国之功;不过时至今日,只要能拿下汉中、威望便不小了。此役非常关键!必定能改变朝政格局。
郭太后跪坐到几案后面,翻开竹简,却仍觉得心慌,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暗叹一口气,只能提醒自己、除了沉下心等待结果别无它法。
……西线的兵马,其实六月底就开始出动了。
提前出发的是邓艾部。作为先锋,邓艾军除了修缮部分道路,关键是要占据兴势山的有利地形。
而秦亮的人马,则是在最近这几天才分批开拔。主力走傥骆道,偏师走东侧的子午道。
在姜维没有拆围的地方,故道(褒斜道)、陈仓道很难有什么进展;秦亮只是用屯兵作为疑师佯攻,但估计骗不到姜维。
譬如褒斜道出口叫箕谷,山势十分陡峭、还得走栈道,只要附近的褒中城派出部分蜀军,便能把路堵死;基本不用指望。
但无论如何,此次用兵、至少魏军内部的情况要比曹爽伐蜀那次好。
前锋邓艾与郭淮的强弱不知道,因为是自己人没打过。但邓艾对于秦亮,相比郭淮对于曹爽、显然更加可靠。
即便军中有王金虎、王沈等王家的人,秦亮与王家也达成了一些共识。此时的朝廷处于微妙的平衡之中,内部矛楯并未憿化到曹爽时代那样。
秦亮只要在汉中之役中获胜,便能打破这种平衡,占据更有利的位置。更妙的是,打破平衡之后、还能很快重建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