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也不可能贸然向白马渠方向过来。
不仅是因为南皮北面、还有一支敌军在防备着邓艾,而且邓艾出击的位置也不太好。从南皮向西走,要先横渡清水、漳水两条河;之后就到了一片四面河流包夹的地区,而且此地北部还有一座较大的城池、河间郡治乐成,此刻在叛军手里。
邓艾根本没有理由跑到那里去送屍。
秦亮也没能提前部署好一切,毕竟他在今天会战之前,全部注意力都在怎么打赢大战上。在当时看来,只要能赢就已经很满足了;秦亮也输不起这场会战!一旦输了的话、全盘都要玩完。
只有当胜负已定的此时,他才会关注怎么扩大战果。就好比一个人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开奖之前只会想着能不能中奖,开完奖才会去想、我为什么不全押上直接买一百注?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哈哈”的哄笑声,大概是某个军营里的将士在庆贺。
茅屋里的秦亮,在这样喜庆的时刻,反倒显得有点焦躁。
毌丘俭虽然战败了,但主力仍在。如果让他跑掉,秦亮只能带着兵马、继续往幽州追击,说不定还会面临攻城等状况;战场上的优势很难发生什么转变,但时间就拖长了。
在此之前,关于淮南、凉州的军情,秦亮都没理会;劳精说洛阳的气氛不太对,秦亮也顾不上。战事拖延下去的预期,让秦亮心里不适。他也很快明白了那种焦躁的来源,主要是有点失去掌控的感受。
秦亮放下碗筷,在小桌板旁边踱了几步,渐渐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无论如何,毌丘俭的处境会更加糟糕,相比战前、秦亮现在面对的情况却已经改观太多了。
“尽快向洛阳送捷报,遣快马回去。”秦亮忽然开口道。把捷报传回去,至少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傅嘏把碗筷放到了地上,拱手道:“遵命。”
秦亮说道:“先吃完饭。”
傅嘏道:“仆已经吃好了。”
这时侍卫走进了茅屋,过来收拾东西。秦亮这边有一条胡绳床,还有张小桌板;而傅嘏与杜预的条件更差,他们只有地上的草席,跪坐在草席上端着碗吃,菜碗也只能放在地上。
侍卫收走了东西后,秦亮也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了佐伯纸、毛笔等物。正好要送公文回朝廷,秦亮便打算写封家书捎回去,反正佐伯纸的重量也轻。
但忽然提笔,倒不知从何写起。他寻思一会,先写道军中的食物不太好吃,想念起了家里做的饭菜。
第366章 搞点事情
邓艾戴着一顶草帽,骑在马背上。人们不留意的话,根本不知道、他就是这支好几千人军队的主将。
太阳当空,阳光洒在人们的身上暖洋洋的,将士们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许多人耷拉着脑袋、就好像是被晒奄的瓜果。
冀州军将士的精神气不佳,估计心里都挺不满、觉得邓艾是没事在折腾人!
不久前大伙风尘仆仆地从安平郡治、开拔到两三百里远的渤海郡南皮;如今又从南皮往回走,这么远、拖着那么多东西来回溜达,众军都不知道邓艾想干啥。但也没办法,邓艾拿着诏令和卫将军的军令、兵权在他手里,诸将不得不从命。
邓艾显得有点沉默,若非必要,他懒得跟别人解释。毕竟他自己说话费劲,别人听得也吃力。
偶尔间,邓艾才伸手拨一下脑袋上的草帽,警觉地向北面观望一眼。
北边就是漳水,不过邓艾军并未靠近漳水行军。那条水路上,有部分敌军辎重船队偶尔经过、从平虏渠过来的,邓艾不想轻易被敌军发现他的踪迹。
三天前他从南皮开拔时,就曾做出过迷惑敌军的举动,先派人去河流交汇处的叛军营垒下战书,做出要去攻打敌军营垒的姿态。接着他却放弃了南皮,在凌晨天没亮的时候、就率军离开了。
南皮附近的有清河、漳水、平虏渠。在地图上,河流就像一个(顺时针)倾斜的“人”字型。
中间交叉的地方,就是叛军的营垒、防着邓艾袭击平虏渠粮道;南皮城则在“人”字的右下侧,紧靠清河,离河流交叉口也不远。
邓艾军先渡过了清河,来到了“人”字水系的中间下方。再往西走就是漳水,就像“人”字的左下侧。
但邓艾没有过漳水,而是位于漳水东南边,往西走。之前邓艾军从冀州州治安平来时、就是走这条路线,不过方向是反的。
起初邓艾去南皮城,一则是防着叛军从东面长驱直入,二则是想袭击叛军的粮道。但毌丘俭并未来攻打南皮,而是沿着漳水北岸,向巨鹿郡那边去了。
而且毌丘俭还修了个营垒在关键的地方,专门防着邓艾搞事。
于是邓艾在南皮啥也没捞着,这边似乎也搞不了什么事,那只能换个地方搞!
恰好几天前,邓艾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断。叛军主力的行进方向、以及官军各路向巨鹿郡聚集的情况,让邓艾觉得大战可能会在巨鹿郡东北部地区。
于是邓艾果断地向西摸过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给毌丘俭来一个惊吓。比如忽然有一支军队,在恰当的时候、忽然出现在叛军大阵的后方,那就有好戏看了!
众军一路往西边行军,已经离开南皮城一百多里地。此时正位于清河与漳水夹峙的平原上,属于河间郡的地盘(河间、安平、渤海三郡,依次组成一个类似“品”字方位的北西东位置),再往前走,便是安平郡的地界。
就在这时,大路南侧的麦田里,有数骑朝着反方向寻了过来,把麦田边上的庄稼踩踏了一片。其中有个人应该是冀州军的将领,邓艾看着隐约有点面熟,应该是见过面的人。不过邓艾到河北来“行冀州刺史事”没多久,军中的人还认不全,叫不出名字。
邓艾拉动缰绳来到大路边,勒马停住。
面熟的武将上前拜见,指着旁边的人道:“禀使君,此乃卫将军派来送信的人。”
信使东张西望,看了一会大路上的步骑长龙,说了一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邓将军”,说罢拿出了书信,双手呈上来。
邓艾已发现了秦仲明的一个习惯,写信喜欢用纸、而非竹简。
看了书信,邓艾立刻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么快、大战的胜负居然已经决出?!
秦仲明并未在信中下达军令,只是派人知会情况。邓艾从头看到尾、没找到日期,可能因为秦仲明在战场上想的事情太多了,也有疏忽细节的时候。
邓艾便问道:“大、大战是什么时候的事?”
信使道:“前天。仆是昨天凌晨奉命出发,一早就渡过漳水了。”
邓艾点点头不再说话,他收起信纸、信封,揣进了怀里,接着转头四处张望,又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
真是巧了!白马渠就在此地的西北边。邓艾只要设法渡过漳水,最多一天时间就能到白马渠!
如果毌丘俭要带兵撤退,最好的路线当然是渡过白马渠;白马渠上必定有浮桥,因为毌丘俭前往战场的时候,就是走的那条路。若到了退兵之时,叛军只要过白马渠,就能沿着泒水东岸、直接北上幽州方向。
邓艾几乎没有犹豫,立刻下令道:“派人去北、北面漳水,架浮桥。我们不朝西……走,调转方向,去漳水北岸。”
正好有辎重营的将领在身边,将领也没多问,立刻揖拜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