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1 / 1)

秦亮忽然想起了博弈中的一个经典模型,遂开口讲述道:“有五个盗匪,抢到了一箱金饼、共一百枚,他们回到山林后就开始分赃。

规矩是这样的,第一个人提出分配的法子,如果没有半数人同意,则会被杀掉;默认是人多的一方、能打过人少的。若被杀掉,则第二个人提出新的法子,直到法子得到至少半数人的同意,并执行。”

他接着问道:“第一个人该怎么分,才能利益最大化,且不会被杀掉?”

秦亮忽然讲起了寓言一般的故事,郭太后也要思索怎么办,注意力倒被分散了。两人谈论了一会,她的心情也从刚才的忧心、伤感中走了出来。

古人没听过这个故事,但在现代很出名,秦亮当然知道全部内容。

他说出了答案,第一个人最多可以独占九十八个金饼,法子是进行倒推。

其中会出现一个基本原理。按顺序从一到五,下一个盗匪、天然想弄死前一个盗匪;而对方也知道。因为只要弄死上一个分金者,分配权就到了自己的手里。

秦亮说完故事,遂道:“如果按照这样的推理,我与王家的矛盾就是不可调和的!

好在世间与故事不一样,没有那么简单,会有各种各样的影响因素,譬如联姻、感情,还有外界复杂的人心。而且人不是完全理性的,也没必要完全利益最大化、这样守不住利益。事情才没有变得全然残酷而冰冷。”他转头看向郭太后:“但简化之后的原理,亦不得不考虑。”他又沉思了稍许,说道,“所以殿下不要慌,我外祖空耗无功、王飞枭大败损兵折将,确实让执政声望一落千丈,但也不见得、完全就是坏事。”

这样的言语,也只有在郭太后面前说。在她面前、可以完全理性地谈论与王家的事,郭太后不怎么在乎王家。

而王令君、玄姬,秦亮与她们也很亲近,但她们毕竟是王家人,说得太冰冷,感受上确实不好。

不过即便是郭太后,听到这样的说辞,大概也会能感觉到權力争斗的冷酷。她的心情完全变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秦亮的眼睛,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还在担心吴蜀的威胁,还有毌丘俭,仲明心里却想着王家。”郭太后轻声道。

秦亮的冷酷表现,似乎反而给了郭太后一些信心。

果然是这样,大丈夫遇到事情的时候,哪怕心里没底,亦切忌表现得哭哭唧唧、慌慌张张,自信才能给盟友以信心!

秦亮点头道:“王家要是没有危机,他们就会盯住我不放。”

妇人大概比较依赖于直观形成的感觉,饶是秦亮没有谈起化解办法,但他的表现,已经让郭太后的心态改变了。郭太后这样大气的贵人,大概也对男子的强势气息受用。

她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也温柔了一些:“仲明能把目光放到别处,应有法子应对局面?”

秦亮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那些事,殿下可以在太极殿庭院召见我、在皇宫里也能说。现在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正事上。”

郭太后侧部的布料皱褶、早就叫秦亮浮想联翩了,因为布料的皱纹线条会让事物轮廓更立体,更容易叫人想像美妙自然的形状。好比素描要画出立体感,也要用线条疏密来表达。

此时郭太后的情绪好转,渐渐有了心情,秦亮的手也就不再客气。

她有点扭捏地看了一眼虚掩的木门,轻声道:“我今天着急出宫,只是想见仲明一面,并不是卿想得那样、忍不住。”

秦亮道:“我知道,殿下本就是高贵端庄之人,只怪殿下生得太美了,我忍不住阿。”

大概是许久没见,两人之间的感觉有点生疏,郭太后不好意思之下、又有了点端着的感觉。秦亮倒是理解,鲜有妇人会认为自己放浪,何况是郭太后这样身份的人。

果然她很快就不置可否地娇声说道:“只待事情过去了,我定找机会,想办法好生服侍仲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秦亮当然不愿意就此罢手。

郭太后并不抗拒秦亮的亵渎,当初两人私会,就是因为甄氏传达了那样的事。郭太后泛红的脸颊、呼吸的节奏,仿佛在暗示着她的心情。

过了许久,不知怎地秦亮忽然想起了来时的光景、雪融的泥泞,以及稻田中的感受。

第341章 猜忌

春雨绵绵。路上行人都来去匆匆,或乘坐马车,或打着伞、戴着斗笠。

街道上行色匆匆,莫名让人觉得有点慌张;阴云之下的雨幕,又有几分阴郁晦暗之感。

洛阳城还是那样,大量的房屋在围墙里、里墙内,有无数的墙把城池分成了层层大大小小的方格,彼此隔离。唯有在那修得很高的阙楼阁楼,才能有俯览城中光景。

羊徽瑜又与弟弟羊祜一起,来到了叔父羊耽家里。大家都是羊家人,但他们主要为了来见婶子辛宪英。

辛宪英不时便会品评洛阳内外的士人,谈论一些朝政的见解。她的品评不能登堂入室,无法决定九品官人法的执行,但私下倒让人们很是认可,她在士族圈子里也颇有些名气。

羊祜爱听婶子的见解,常常也会叫上住在娘家的姐姐同往。羊徽瑜在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事做,这样的亲戚走动、她是愿意出门的,毕竟婶子是妇人,少了许多麻烦。

料峭春寒中,摆上一壶酒,辛宪英谈论道:“如果毌丘俭的消息若再灵通一些,身在幽州尚未出发之时、便能听说了洛阳发生的事,事情大概还有缓解的余地。他不离开幽州还好,走到半路再回去,朝廷能不猜忌?”

在场的几个人都点头附和,称辛宪英言之有理。

辛宪英又道:“毌丘俭必定也知道,他那么做、会让朝廷猜忌,从半路返回之时,应已有过反复权衡。经过了权衡的决定,反而十分危险。”

羊祜沉声说道:“谋刺之事,冗从仆射李贤、黄门监李贤等人参与其中,确实没那么简单。不过卫将军已是仁至义尽,曾亲自到廷尉府,下令放了夏侯泰初。”

夏侯玄是夏侯霸的堂侄,夏侯霸又是羊祜的丈人。所以秦亮做的那件事,羊祜是很满意的,他当然不想让事情牵连到丈人。

辛宪英却道:“没什么用。毌丘俭仍会猜测,朝廷本想对付夏侯玄,只是为了稳住毌丘俭等人、才进行暂时妥协。抓了又放,自然有这样的迹象。

因为李丰等人已经招供,只要行刺成功,便举荐夏侯玄为大将军、毌丘俭为卫将军;这样的隐患,朝中辅政者岂能毫不在意?”

羊祜神情凝重地点了一下头,叹道:“还是因为当堂谋刺、你死我活的事已经做出来了(皇帝迟早可能被废)。如果没有发生此事,局面尚能维持。李丰、允许等人自诩忠臣,可是所作所为,却不是什么好事。”

在场的人都是自家人,宪英的弟弟辛敞今天也不在这里。叔父羊耽便毫不避讳地问道:“此番王家、秦家的辅政地位是否有危险,会被赶下去吗?”

大伙对此事很关注,但显然不怎么在乎。

辛宪英看向沉默的羊徽瑜,估计觉得羊徽瑜正是乐见其成。毕竟羊徽瑜做权臣家的夫人好生生的,今天的处境、全拜王秦两家所赐。

但羊徽瑜一瞬间没多想,竟然挺担心秦亮!

羊祜的声音道:“从兵势上看,如果毌丘俭要反叛,此时确实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此时,今后再想发动,更不易成功。没有人愿意明知不可为、而去送死。”

弟弟羊祜虽从未带兵打仗,但对兵法挺有见解。他继续说道:“朝廷这边,吴蜀两国的攻势、会牵制住大量兵力,且王彦云、王公翼新败,各州中外军士气低落。朝中人心不稳,还得留兵在洛阳防备。

毌丘俭则在幽州经营了很长时间、旧部极多。两番征讨高句丽,履立大功,追随毌丘俭立功封侯的人不少。何况幽州有精骑,朝廷早先就该把毌丘俭调离幽州,只因内斗才让毌丘俭的根基愈发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