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兄没什么问题,都是秦家的人,现在秦亮对他的作用很大,且两人毫无矛盾。阿蘇的父亲是秦宜禄、母亲是杜夫人,血缘上其实与曹家没什么关系;当时阿酥的生父还活着,生母就被曹操霸占了,曹操只不过是他的养父。
秦亮没有立刻回应,阿蘇又道:“吾妹金乡公主本在丧期,因为没有外人,也答应要来。”
族兄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于是秦亮便痛快地答应道:“我先去尚书省一趟,中午之前去族兄府上。”
两人说罢相互告辞,秦亮与傅嘏、王经一道向东殿门,阿蘇则走皇宫西门。
阿蘇的府邸由魏明帝曹叡下旨修建,因为是先帝赏赐的地方,他被罢官之后、府邸没人敢占。这回他回京,倒也挺方便,径直搬到了原来的宅邸。
秦亮像往常一样、在尚书省看了近两天的奏章文书,便带着随从出宫,绕行到皇宫西边的延年里。
果然长兄秦胜夫妇、金乡公主一家都来了。金乡公主在丧期,确实没见她出来走动,好在今日的家宴上她没有穿丧服。
何骏、卢氏也在场。秦亮以前经常在宴席上遇到何骏,当时洛阳士族子弟宴饮,多半都会邀请这个公主和尚书的儿子;但在亲戚家宴上同席,还真的是第一次。
见礼时,秦亮自然称呼何骏的字。何骏也没有叫他舅舅,而是称“秦将军”。
以前秦亮名不见经传、找不到什么门路时,并未恬着脸与何骏攀亲戚。如今秦亮已是卫将军,何骏不以亲戚称呼、秦亮更懒得相认。
不仅是因为以前王玄姬的事,而且前两天傅嘏还说、在夏侯玄的宴会上看到何骏拦羊徽瑜的去路。何家经历了大难,但何骏似乎并未收敛多少。
众人入席后,嫂子张氏笑吟吟地问道:“令君不出门走动阿?”
秦亮便道:“令君有生孕了,在府中调养,更不能饮酒。”
此言一出,族兄等人都恭喜秦亮。张氏却掐指一算,说道:“令君生了阿余才半年,这么快又怀上了,对身体不好。”
秦亮觉得有点尴尬,因为谈怀上的原因、便是同房,遂笑了笑不愿多说。
在外人看来,情况便如张氏所言。但秦亮知道,阿余是郭太后生的,跟令君的身体没有关系。
第301章 忽闻风雨声
秦亮与长兄是同父母的兄弟,体质却差别挺大,长兄十分能喝。族兄阿蘇也不遑多让,两人起码已经喝了好几升酒。
阿蘇在寻常之时,言行都比较谨慎和气,但饮酒之后就不太一样了,话显得有点多。他似乎一直想撮合金乡公主家、与秦亮兄弟之间的关系。
其实秦亮早就想明白了其中利弊,遂顺着族兄的话说:“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罢。”
阿蘇摇晃着脑袋高兴道:“算起来仲明是做长辈的人,伯云得叫卿一声舅才对。”他说罢看向何骏。
何骏涨荭了一张脸,愣是没吭声。
秦亮也只是微笑了一下,他本来就不太在意何骏。毕竟何家现在既没有价值,也没有多少威胁。
认识何骏那么多年,秦亮算是了解他的性情。何骏有时候很暴躁,很容易生气、一点就炸,但是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又是个缩头乌龟!
譬如司马懿司马师父子俩,对何骏来说不仅是杀父之仇,简直就是羞辱。之前也没见何骏仇恨司马懿、有报仇的迹象,现在司马师还活着,也未听到何骏打听过司马师的下落。
这样的人、秦亮都不想报仇,只想找机会出几口气算了。
今天秦亮没有讥讽何骏,说话也算客气,大抵只是看族兄阿蘇这个宴会主人的面子。
另外也给金乡公主情面。秦亮对金乡公主的印象挺好,而且她是宗室。上次嵇康愿意到卫将军府赴宴,多半就是金乡公主的关系。
阿蘇看了一眼何骏,语重心长地说道:“舅舅当年跟汝一样,好多年都没做官,只是四处游历。我也想不通诸多恩怨,还会被人嘲笑讥讽。以前我生怕别人提到家里的事,如今才算看开了。很多人都不容易,汝外婆(杜夫人)一生更是坎坷……”
“阿兄。”金乡公主忽然叫住了阿蘇,向他递了个眼色,“阿兄喝多了,过去的事,还提它做甚么?”
阿蘇这才摆手道:“不说,不说了。”
杜夫人不仅被关羽、曹操争抢,文皇帝曹丕上位后,据说也叫杜夫人侍过寝,因为她长得太漂亮、让文皇帝连辈分也顾不上了。那些事都是家丑,阿蘇也只是喝了酒才提起。
阿蘇可能已经放下了旧事,但金乡公主应该没有完全放下。难怪她作为公主,却一向深居简出、很注重名声,大概也是她母亲的事对她有影响。
秦亮不禁多看了两眼金乡公主。可能因为天气热,又喝了酒,她看起来很热,光洁的额头上全是汗珠,她时不时拿手绢轻轻蘸着发际的汗水,皮肤白里透红,因炎热而泛着潮荭色。
她此时的模样,让秦亮想起了妇人某种场合时的样子。一时间他又看向金乡公主雪白肌肤、与乌黑头发交界处的样子,以及她那略厚光滑的嘴唇。映入眼前的意象,倒叫秦亮隐约有点走神。
金乡公主也察觉到了秦亮的眼神,但她立刻就避开了目光,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门外的太阳有点阴,一丝风也没有,天气确实闷热,但别人都没有金乡公主那么多汗。秦亮的目光从金乡公主红色深衣上鼓囊囊的衣襟扫过,他立刻知道了原因。
因为金乡公主的上衣里衬应该穿得很厚、以避免走光。这么热的天,大家穿轻薄透气的长袍还能忍得住,但里面再穿上厚布、那不得出汗?
秦亮上次见金乡公主时,拥抱过她,彼时硌的触觉、而今想起来仍然十分清晰。只不过平素没有发生什么事,应该不至于那么明显,金乡公主实在过于谨慎了。
就在这时,金乡公主起身道:“我有些头晕,想找个地方歇会。”
阿蘇道:“我刚搬到洛阳,玄良都没回来,府中奴仆侍女也少,妹随意自便。”
金乡公主走了之后,秦亮竟然觉得、宴席好像没那么有趣了。或是只是化学反应而已。
秦亮当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陪族兄阿蘇喝酒。秦亮喝得比较少,主要是长兄很能喝。
几个人对饮了一杯,阿蘇拿起酒壶、立刻发现没酒了,他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稍等我一会。”
等了一会,只见阿蘇一手抱着一个瓦坛回来,他把酒坛放到地上,笑道:“这是明皇帝还在时、我藏在府上的酒,放了七八年。”
长兄附和道:“酒放几年更香。”
阿蘇埋头解开了系在酒坛上的绳子和油布,只见那酒坛的坛口挺小、大概为了更好地密封。口子上还塞着一枚挺粗的木头塞子,木塞上裹着布,布料把酒坛里面的酒、与木头隔开了。阿蘇费力地拔下了塞子,只见那布上湿漉漉的沾上了酒水,他便拿起来放在鼻子前一闻,抬头道:“果然很香。”
阿蘇抱着酒坛走过来,先给秦亮的酒壶里满上,接着又为长兄秦胜的酒壶倒酒。长兄立刻扶住了酒壶,使劲闻了一下。
张氏嘀咕道:“看到好酒,姓什么都快忘了。”
阿蘇笑道:“除了外甥和你们妇人,这里不都姓秦吗?”
此时不管用葡萄、还是粮食酿的酒,度数应该都比啤酒高,但终究不是蒸馏酒,水分非常多。秦亮又喝了几杯,便起身如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