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这时才反应过来,终于放开了秦亮,说道:“见什么外阿!我嫁到秦家的时候,仲明才多高一个人?”
秦亮道:“令君准备了薄宴,我们先过去,坐下来叙。”
三个大人,加上两个侄子,遂一路沿着长廊往里走。张氏又问道:“听说仲明给汝阿兄的官位是中垒将军,这就做将军了吗?”
长兄听到这里也道:“我在平原郡也就做过县尉,手下没多少人,如今管两万多兵马,是否会坏仲明的大事?”
“两万多兵马?”张氏瞪圆了眼睛。
秦亮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道:“以前曹训才多大年龄,有多少本事,武|卫将军不也做得好好的?我相信长兄的才能。”
这种职位,最重要的是自己人掌握兵权,具体的事还有佐官、部将帮忙。长兄识字、习武,并不是个蠢人,慢慢就懂军务怎么办了。秦亮甚至觉得、长兄做武将干得可能会比王广好,虽然王广出身大族,确实见多识广。
秦亮道:“邓飏在洛阳有一座大宅邸,我给长兄留着的,下午长兄便可以去看看,若是不喜欢、我们再换一座。曹爽的心腹被灭了好几家,先是被司马家的人占了,现在司马家也没了,留下的房屋土地不少。”
他想了想又道:“洛阳附近的土地、除了公家屯田,大家都盯着,分不到多少。不过大河对岸的河内郡,司马家的庄园成一大片,我过阵子给长兄要几个庄园。反正如果我们什么都不要,很快也会被别家兼并。嫂嫂放心,不会比我们平原郡那两个庄园的地少。”
长兄叹道:“阿母临终时,叮嘱我要照顾好仲明,如今倒反过来了。不管在庐江郡,还是洛阳,我刚到地方,仲明便已准备好了一切,官位、宅邸、庄园。”
秦亮道:“都是自家人,谁照顾谁都一样。我又不是孩童。”
长兄点头道:“好在给仲明张罗娶了妇,也算了却了一件阿母的心愿。”
张氏道:“胡须都长出来了,二郎确已是大人。”
秦亮笑道:“嫂子说得对,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要有些胡须才行。”他接着说道,“只是简单的家宴,一会外舅王公渊夫妇也会来赴宴。王家人都能喝酒,长兄陪他多饮几杯,君知道我的酒量不太好。”
张氏不以为然地笑道:“二郎放心,汝阿兄做县尉时,几个人都喝不过他。不过王家人还是有点看不起我们阿,走的时候都不叫我们一起。”
长兄立刻道:“我们又不是寻不着路,何必非要一起走?这种话万不能让别人听去了,王家待我们不薄。”
张氏道:“我可听说,打赢司马家、全靠我们家仲明,仲明也对得起王家。”
一行人进了内宅门楼,张氏忽然站在了原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景色。两个侄子也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小的那个高兴地连跑带跳,直到被长兄喝了一声。
不远处有一座高台敞殿,今天的家宴就在上面。目力所及之处,还有水池、溪水、木石拱桥,假山草木、亭台阁楼,古色古香的房屋更是错落有致。
张氏看了一眼秦亮,“洛阳的宅邸,不错阿,真不是平原郡能见识到的。”
秦亮道:“这里以前是大将军府,曹昭伯很费了些钱粮工匠。”
令君带着侍女也迎了出来,她执礼甚躬,款款揖拜。长兄嫂子向她还礼罢,两个侄子也上前揖拜,称叔母。张氏立刻亲热拉住了令君的手,走到了一起。秦亮兄弟则谈了一下庐江郡的事。
秦胜离开六安之后,印绶给了庐江都尉劳鲲。扬州仍然完全在王家的控制之下。
两家人来到了台殿上,雨后天晴,人在高处、把周围的景色都尽收眼底。这种高台的殿顶是用柱子支撑起来的,四周敞开,视线开阔,清风徐来,直叫人有一种想吟诗作赋的心情。这样的建筑很有特色,秦亮在后世古城里也没见过。
秦亮寻思,过阵子再把曹爽以前的歌女舞姬也找一些回来,在这里一边吃饭看风景、一边看跳舞唱歌,估计感觉不错。
没一会,侍女便禀报,王公渊夫妇也到了。于是秦亮与令君下楼,到前厅去迎接。
神情严肃的诸葛淑,刚看到秦亮与令君,立刻便露出了笑容。丈人续弦的情况也是有点奇怪,新妇与王广的感情好像一般、还差点被休了,反而与继女、女婿相处得很好。
第284章 潜心清修
长兄秦胜的字是伯遇,王广夫妇都是叫他的字,不过十几岁的诸葛淑这么叫、感觉是有点奇怪。
其字来源于《山海经》中的一种鸟,叫胜遇,确实有点生僻。《山海经》虽然名气很大,但是寻常豪族家庭收藏的人不多,一般人就是读一下儒家经书和道家书籍就不错了。
家宴上没有表演,不过风景十分漂亮,还能看到北面的邙山。
位于洛阳东北边的卫将军府,往北已经没有太高的建筑,只有洛阳城墙,而邙山与洛阳平原的地形落差起码有四五百尺。天气晴朗时,连绵的邙山上黛青色的颜色也清晰可见,望之有一种宏大壮丽的气息。山脉看起来会比实际的路程近得多,府邸宛若就在山脚下似的。
饭饱酒足之后,三家人又在内宅中散步。阳光明媚,但刚下过雨的空气湿润,天气也不太热。人们走在溪水拱桥之间,吹着风醒酒、交谈,倒自有一番惬意。
王广父女渐渐落在了后面,私下谈论着什么。
秦亮等人依旧以寻常的速度走过了拱桥,两个侄子离开桥面,来到溪水边看里面有没有鱼,又捡鹅卵石往水里扔。张氏与长兄也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儿子玩耍,并交谈了起来。
大族出身的诸葛淑,也面对微笑,欣喜地观赏着远处的邙山、近处的典雅风景。
几个人都离得不远,这时诸葛淑走到了秦亮身边,开口道:“汝外舅对我说了,称仲明曾极力劝过他。我却没机会感谢仲明。”
秦亮看了一眼桥对面的王家父女,说道:“外姑是自家人,我与令君当然不愿意看到一家人散了。这是我们自己的心思,外姑不必道谢。”
看着诸葛淑还有稚气的脸,确实承受了一些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压力。不过她无论娘家、夫家都是富贵大族,相比那些百姓,受点委屈似乎也谈不上什么悲惨。
诸葛淑轻声道:“其实我还没出阁之前,就知道仲明了。那时候仲明也还没娶妻,人称‘儒虎’,我还听说仲明善诗赋文章、精通音律。后来我嫁到了王家,才亲眼见到,没想到仲明……为人也很好。”
秦亮在大魏已经与好几个妇人相处过,早已不像前世那样、在女人面前没太多经验。他听到诸葛淑的话、已察觉不太像是长辈的口气,他便多看了诸葛淑两眼。
这个长得酷似她姐姐的女郎,虽然不如姐姐那么大方,却有种青涩纯粹的气质。
她没有玄姬令君那样的美丽不可方物,但那小家碧玉般的清白气质、水灵的肌肤,倒十分亲切。
秦亮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自己比侄子稍大的年纪,情窦初开、一直惦记的某位邻家漂亮姐姐。想去找她说话、又没有胆量,便在每天放学时,不断地在路上寻找她的身影,想多看几眼,甚至期待着能说上一句话。
这会秦亮才似乎明白了,当初他忍了一个多月,见到诸葛氏便开始动心,不仅是因为觉得诸葛氏的气质别样,可能也有某种自己的幻觉。仿佛在追忆逝去的年华。
当然此时面对眼前的诸葛淑,他没有半点邪念。人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念头,便要为所欲为,这个是王广的新妇、令君的继母,秦亮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她姐姐诸葛氏应该也不好意思、把乐津里发生的事告诉别人,包括诸葛淑。因为当时司马伷还在,古人对妇道的在意、可比后世出轨要严重得多。
于是秦亮若无其事地说道:“仆与令君都很敬重外姑,一家人相处得来,自是好事。”
诸葛淑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道:“是阿,我出阁之后,觉得高兴的事,便是见到仲明与令君的时候。”
秦亮听着这话有点奇怪,新婚一段时间,不是应该更关注男女之间的那些情感吗,即便不是完美的婚姻、但新鲜期还没过呢。不过王广与诸葛淑的年纪确实差距大,可能共同语言不多,而且因为诸葛诞的背弃、多半也牵连了诸葛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