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练了许久,熊寿下令坐地歇息,众人才放松下来。许多士卒在不断转头,向秦亮这边看出来。熊寿也上前见礼,揖拜道:“仆请将军教训。”
秦亮点头道:“比之前好多了。伯松让将士们以屯为单位训练时,偶尔加入后退乱跑、被后排执法斩杀的过程。”他顿了顿笑道,“用木刀意思一下。”
熊寿等部将听罢,也“哈哈”陪笑了起来。片刻后熊寿收住笑容,抱拳道:“喏。”
秦亮把马给随从,又走到队伍人群里巡视,许多坐着的将士纷纷站了起来,秦亮做着手势道:“兄弟们歇息的时候,不用行礼,坐着罢。”
他随便找了个士卒,问道:“现在家里人能吃饱吗?”
士卒荭着脸道:“去年的粮还有剩。可仆在这里吃肉,父母没肉吃。”
秦亮好言道:“我再想想办法,以后让大伙全家都有肉吃。”
众人陆续发出了笑声,还有人不知何意、掀了说话的士卒一下。
这时一个将领憿动地拜道:“仆是祁大阿,府君亲自选的仆,仆因识了字、从郡守部曲那边调来做屯长了。”
秦亮一点印象也没有,他选的兵太多了,一般只是看一下身材体型脸色,长得还算高大、看起来没病的,就直接入私兵。
不过他见将领的脸都荭了,便不好说记不得。秦亮走上前注视着祁大的眼睛,仔细看着他的相貌,遂点头道:“祁大,我记住名字了。好好干,只要可靠之人,都有晋升的机会。”
祁大忽然抹了一把泪:“三弟当年饿死了,做梦也想不到能吃上肉。府君是仆的恩人阿!”
秦亮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人得往前看。”
不远处的另一个将领嘀咕道:“幸好文将军走了,以前文将军做庐江郡守时,动辄威胁将士,大伙都是敢怒不敢言。”
秦亮不好当众评论文钦,而且也不太了解那人,便道:“军法面前,我照样不留情。尤其是违抗军令者,必斩。”
那屯长忙拱手道:“喏。”
秦亮又道:“不过只要听令行事,我与诸将都不会亏待大伙,也不会无缘无故惩罚将士。赏赐有功者,更不会吝啬。”
这时大伙歇得差不多了,秦亮也离开了人群,让他们继续演练队形、换阵等项目。但武艺并不练习,平时人们以屯为单位出操,主要就是练武艺和兵器的使用,有的是时间。
秦亮来到唯一的瓦屋里,逐一召见了军中的书佐,听他们口述诸事。
等到了中午,秦亮也没走,仍留在营房里、与将士一起吃饭。将领士卒的饭食是一样的,没肉的时候就大家都没肉,只有放了大豆油和盐的菜羹,不过米饭麦饭倒是管饱。
卷二 第206章 一切正常
庐江郡兵屯第二部轮换之后,第三部人马没训练多久,便撤回了六安城戍守。
淮南下起了连续暴雨。城北校场是土坝,在雨水中泡过之后,人马一踩、全是烂泥,将士们在简陋的营房中动弹不得。于是全都调回了城内,城里很多路面铺了砖石,将士反而能不时出操活动。
雨大的时候,天地间电闪雷鸣、暴雨如同瓢泼一般。
但这一切又是意料中的事,因为春夏之交淮南会涨水,这个季节正是下暴雨的时候。天气若非如此,反倒会显得不寻常。
人们总是会受经验的影响。只要是符合经验的事,哪怕闪电撕裂长空、雷声震耳欲聋,世人都不会诧异……
今年大魏好像一切都很正常。讨伐高句丽的战争、在年前基本已经结束,吴蜀两国在边境上也没什么大动静,四方无战事。
朝廷有一些人事调动,像孙礼即将出任荆州刺史,都是早就预定了的事;李胜虽在在伐蜀之役中“有功”,那也在孙礼芍陂之役立功后,得有个先来后到,都有机会。
譬如冀州牧吕昭的身体不好、年迈有病,北方的军务已经大部移交到了程喜之手。吕昭与曹爽、司马懿的关系都不太紧密,不可能再让吕昭儿子做一方诸侯。空缺有的是,根本不用着急。
唯有皇太后殿下被人掳走之事,给朝廷笼罩上了一层扑朔迷离的阴影。好在还有皇帝,所以明面上似乎也没多大影响。
司马懿很少上朝了,毕竟负责皇宫警卫的武|卫营、武|卫将军是曹爽的弟弟曹训。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司马懿身体不好,已经到了行走艰难的状态,在太傅府活动,他也经常要坐一辆木车、叫人推着走。据说诸葛亮当年身体不好了、也是坐推行的木车,不过诸葛亮还喜欢拿一把羽毛扇。
从曹操当政时过来的四朝老臣们,这些年一个个陆续正在离开人世,毕竟岁月不饶人阿。
入秋之后,大将军府却忽然有了新动作,通过皇帝诏令、他要拆分中垒中坚二营!
除汉朝遗留下的、没多少兵的城北五校营,大魏至今陆续设置的武|卫、中垒、中坚、骁骑、游击新五营是中外军的主力,这下五营又得变三营。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为了进一步削弱司马氏的实力。因为中垒中坚二营是护军将军直属的人马,这么搞下来,司马师这个护军将军要变光杆了。
司马师有点慌,想来想去,还是先回太傅府见自己的老父。
洛阳的秋季雨少,不过在刮风。司马师回到内宅,看到光秃秃的树木,被风刮起的落叶围绕的样子,顿觉偌大的府邸多少有点动荡之感。
到了司马懿的卧房,只见司马懿依旧倚坐在木车上,手里拿着碗勺。年轻貌美的柏夫人站在旁边看着。
司马师与柏夫人见礼,又向司马懿揖拜。柏夫人道:“我想喂汝父吃粥,他要自己来。”
不过阿父对待柏夫人的态度还算好的,起码让她呆在身边。听说司马师的生母张春华不顾自己身体也不好、想伺候司马懿,还被骂是个令人厌恶的老货。自己是老人、其实也嫌弃老人。
只见
司马懿的手微微有点抖,拿着一勺粥缓缓凑近嘴,嘴唇已经伸长了、想尽快接触勺子,动作看得人心慌。
“我来。”司马师道,“姨母先去歇着罢。”
柏夫人点头,行礼告辞。
司马师等了一会儿,便转身轻轻把木门掩上。
司马懿眼睛里的浑浊、顿时消失不见,他竟能控制自己的眼神,多半是通过心境的调整、方能办到。但他依旧坐在那辆木车上没起来,放粥碗的动作也很缓慢。
他不是第一次养病,每当养病的时候、似乎根本不是在装,而是已经说服了自己、相信了自己真的有病。不管身边有没有人,他都是一种养病的状态,完全进入了那样的生活之中。
司马师推着木车来到里屋,在后面直接沉声道:“曹爽马上就要拆分中垒中坚二营。”
“我已知道了。”司马懿道。
司马师又道:“如此下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曹爽等人是不是想一步步置我于死地?曹爽府的人也不一定会照规矩办事,掳走皇太后殿下的事、他们也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