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的袍服出现了状况。
之前三天,秦亮马不停蹄赶着来洛阳,身边虽有吴心、但他不可能有时间想那种事。一连几天未近女銫,很容易有反應,在陆氏扑倒他的时候,他就出现了异样。难怪陆氏会想挣脱他。
秦亮那时很紧张,自己倒没太注意。有些东西就是化学范畴,他主观上没想那么多,仍然无法控制,浩然正气大致就是如此。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衣袖,把宽大的袖子拂到前面、暗中拨了一下,这才一脸不解地开口问道:“仙姑怎会在洛阳,且出现在乐津里?”
陆师母脸上没什么血色,声音略粗、顫声道:“我们来洛阳,就是为了见府君。打听到府君的住处,想过来看看,不料被以前的同门师兄出卖检举了!我夫君被官兵抓了,府君有没有办法救他?”
秦亮还不太清他们究竟来干什么,但从片言只语中,他大概猜测、这帮人就是费祎的奸细!毕竟之前秦川初见,他就有些怀疑。如果他们是蜀国奸细,那来洛阳可能是为了挖人。
他心道:你们有人被抓了,一拷打还能不招?那我还不赶紧避嫌?
秦亮出生于冀州,是王凌的孙女婿、年纪轻轻就做了郡守,如今在魏国的光景很好。所以他没有叛洮的理由,朝廷诸公也不会因此怀疑他。何况又不是秦亮主动联系的费祎,他真要投靠费祎的话、为何在秦岭中破坏费祎的大略?
但秦亮也肯定不会主动去捞人。他不是坏人,但也不算不上什么好人,他帮陆师母逃脱已经冒险了、不可能什么都愿意做。
他便沉吟道:“暂且可能做不到,你们毕竟是蜀国人。仙姑先别急,等一段时间,再想想办法。”
陆师母急道:“府君那么大的官、家里还有人做都督,只是想避嫌、不愿被曹魏怀疑罢?”
秦亮看了她一眼,心道:有些话心里有数就行,何必说出来?
不过,陆师母估计也是因为心急所致。果然片刻后她便回过神来,叹息道:“府君能救我,已是大恩大德。妾不该强人所难。”
秦亮道:“仙姑对我也有恩。但此事确实急不了,现在我也有麻烦。”
……
……
(微信西风紧)
卷二 第173章 过年旧事
乐津里的秦家院子不能回了。
官府应该不会闯进去搜人,毕竟抄官员的家是非常严重的事,而此时王凌、秦亮都在大魏有兵权。但今天抓捕蜀国奸细的事发生在乐津里,为防节外生枝,秦亮等去了吴心的住处。
三人围坐在一张小几案旁,上面放着吴心买豆腐的时候、买回来的五味卤肉,还有几块之前带的麦饼干粮,一坛酒。
秦亮犹自拿筷子蘸碗里的酒水,在木案上画着直线。一边画、一边琢磨城中的路线。
玄姬若是步行赶去乐津里,那便能在半道等到她。但如果她先叫人赶车、送到乐津里附近的小市,或是别的地方,那在路上就很容易错过了。
当时商议的时候,并没有说起这么细枝末节的事。
世事便是如此,即便是接个人这么简单的单线事件,中间出现一点意外、便可能打乱计划。
如果是某项太过复杂、多线并进的阴谋,执行时出现意外、脱离预计,几乎必然会发生。这也是秦亮认定阴谋谋划者,必须短、准、快的缘故。
“明天刚开里门,我们便先去乐津里的院子。”秦亮看向吴心道,“卿到院子里等着,我赶车去半道找人,找没找到都回乐津里接你。陆夫人就在这里等着,等我们办好事,再回来接夫人。”
吴心点头应了一声。
陆师母小心地问道:“府君等要去何处?”
秦亮看了她一眼,“回庐江郡。仙姑可愿与我同行,先去六安?”
先前秦亮已经想好了,费祎既然大度,不计较战场上各为其主的事、还费劲派人过来拉拢,那么这条线最好保留着。到时候万一他在魏国的处境无力回天,他可不愿意坐以待毙,必将设法带着王令君玄姬等人跑路。秦亮对司马家的信誉完全不信,戒心已是太深。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马上要掉脑袋的境地,他不会跑路。
但身在庐江郡,其实最容易跑的地方是吴国,去蜀国有点费周折。不过吴国那边没接上可靠的线,多一条路总不是坏事。
陆师母有意无意地,仔细观察着秦亮。
秦亮自认神情举止还是很端正、正气的。所谓相由心生,他平素并没有多少婬邪之心,主要因为他认为食色性也、有时候不过是正常慾念而已,所以很坦然。
不像大多数古人,一边有慾念、一边又自己认为是邪恶的事;所以即便是纨绔子弟、也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会说一些“小女郎让哥哥玩一下”之类的猥琐话,表情也很婬邪。秦亮几乎不会这样做,他很正经。
果然陆师母犹豫了一会,便开口道:“夫君尚在牢狱之中,我暂且不想回蜀国。我在洛阳也没有了信任之人,若府君不弃,只能如此。”
秦亮不动声色道:“你们不是还有使命吗?”
陆师母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但他此时并不想多说。
其实这事就跟歼情似的,你以为妇人不情愿,说不定她半推半就、就等着你勾搭,妇人又不好主动。秦亮也是如此,他不能主动说自己有异心,蜀国那边什么态度、得使者自己说出来。
但秦亮与陆师母只是第二次见面、彼此间的关系仍很微妙,仿佛回到了秦川茅庐。双方从表现看,应该都没有害人之心、反而有恩义,但又无法完全信任。这回,彼此都比在秦川时的防备心少了很多,不过又未完全消失。
……此时在王家宅邸,穿着灰色麻布深衣的王玄姬,轻轻走上了阁楼。衣料颜色,似乎与古朴的房屋融为了一体。
然而只有衣料颜色没什么用,她白净无妆容的脸、脖,便与朴质的木头窗棂格格不入。那白皙的肌肤非常细腻有光泽,白如雪细如缎、非常明艳,与周围无生命的木窗墙壁十分迥异。
线条圆润的匀称鹅蛋脸上,一双瑞凤眼更是顾盼生辉,眼尾上扬之姿、更是有妩媚之气,但她的神态却很严肃,些许忧伤中带着不近人情的眼神。
此时她的心情还很复杂,期盼之余,又有些焦急、担心着失望。
无声无息的刹那间,她倒忽然想起了在青州过年的旧事。那时候她还小,只是不想干活、想玩闹,想吃好吃的、
穿新衣,所以很喜欢过年。一到过年,阿父多半会来看望她们母女,并送很多东西。
只要阿父来了,过年就会非常高兴。不缺吃,不缺穿,她还能“阿父阿父”地叫他,撒娇打闹,阿父都笑吟吟的。阿母的心情也会变好,不会打骂她了,变得十分宽容、做出很宠爱她的样子。
但是阿父不小心就会把母女俩忘掉,有两年过年他都没来。后来玄姬便不是很相信他,甚至暗藏了多年的怨气。
想来也奇怪,阿母经常打骂她、威胁她,她没什么怨恨;反而是阿父从来不打骂她,只是有两年让她失望,她便记着怨气、直到现在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