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初见曹爽,秦亮与他都没有马上说话,彼此间有过短暂的对视。

没想到曹爽长得很肥胖,不是一般的胖,完全就是个大胖子,脸上的肉都好像快掉下来了。

在此之前,秦亮没听说过曹爽的

外貌、当然也没见过,此刻颇感意外;毕竟在秦亮下意识的想像里,称为“大将军”的人,大概应该是个魁梧勇武的武将形象吧?但看着眼前坐在上面的那樽宽阔庞大的身躯,恍惚之中秦亮竟想起了游戏《三国志》里的夏侯惇,沉重的躯体从天而坐下来简直是玩家的心理阴影。

意外之余,秦亮暗里还有微微的失望。

曹爽头戴笼冠、身穿织锦宽袖深衣,居中跪坐在上位的案席上。他似乎并不轻视秦亮,本来正在与众人谈论着什么,见秦亮进来他就立刻停止说话了,目光一直在打量秦亮。

秦亮遂收住心神、定神走到了殿中,他向上位揖拜:“仆秦亮,字仲明,平原人士,拜见大将军。”

“入座。”曹爽挥了一下宽袖,用赞许的目光示意。

秦亮应道:“喏。”

接着他便先向坐在两侧的人们见礼。在场的必定都是身居高位者,不过礼数还是没有疏忽,七八个人都起身回礼了。礼罢,秦亮找到末尾的席案,这才入座。

曹爽看向这边,发出了爽朗的一声笑,开口说道:“听说仲明是个清高的人,为人相当孤高,却很给我面子嘛。你来了,我很高兴。”

“哪里哪里。”秦亮态度温和地回应了一句。

这时,秦亮敏锐地留意到了座中一人神情略显尴尬。那人的脸非常白,白得少见,应该就是何骏的亲爹何晏。

秦亮自觉没有猜错,因为何骏的脸也很白。另外还有个士林传说佐证,传说明皇帝一直怀疑、何晏是因为抹了粉才那么白,就故意赏他吃热汤面,不料何晏吃得大汗淋漓不断擦汗、却竟然没有掉粉,可见肤白是货真价实的。

刚才曹爽的话里,有言下之意,便是暗示何晏也曾派人征辟过秦亮、秦亮却不愿意出来;所以有秦亮很给曹爽面子一说。而秦亮在太学时,为人似乎真的有点孤高。难怪何晏的神情尴尬。

曹爽的笑容未收,又说:“我们刚才还提起了仲明。听说你昨晚方到洛阳,当晚就出事了?”

秦亮拱手道:“何公子是仆之太学同窗,同窗重逢把酒言欢,本是很高兴的事,不

料酒后出了纰漏,致使何公子受伤。仆汗颜。”

话音未落,坐在席间的人里、有两个循声转头望过来了。这一屋子的人,秦亮当然是一个也不认识。但其中一人能猜到,正是那个脸非常白的人,应该是何晏。

回头的两个人神情不太和善,似乎看秦亮不怎么顺眼。

脸白的何晏的心情很好理解,亲儿子遭受了血光之灾,能高兴才怪。另一个是谁?秦亮暂时猜他是大司农桓范,便是清河郡仲长氏的姻亲,但暂时秦亮还不敢确定。

无论是何晏,还是桓范,都是身居高位的大臣。秦亮再次感受到,自己在曹爽麾下的处境好像不是太乐观。

曹爽道:“何骏只受了点皮肉伤,不算什么大事。不过今天上午,王广给我送信来、说何骏昨天晚上深夜上门闹事,告状来了。这可让我有些烦恼。”

秦亮一时不知道王广是什么人,他也没多问,先沉住气听着。

果然何晏最先忍不住开口了:“那舞伎行凶之后,逃进了王广府上,何骏只是敲门询问,人都没进去,算什么闹事?王广收留庇护舞伎,倒先告起恶状,真是奇哉怪也!”

曹爽问道:“那舞伎与王广什么关系?”

下面有个人道:“王广不一定认识舞伎,但征东将军王公有个小妾就是舞伎。”

曹爽一脸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总之王将军家有人与舞伎相识,并且因此想庇护此人。”

刚才说话的人奉承道:“大将军明鉴事理。”

坐在后面默不作声的秦亮,也恍然明白王广是什么人了,多半是王凌的儿子。秦亮当然听说过征东将军王凌,魏国四方手握重兵的人物,总共就那么三四个,在当今世面上很出名。不过秦亮倒没料到,昨晚那朝云竟然和王凌家有关系。

就在这时,忽然又有几个人跟着附和起来,声称大将军一语中的、立刻就抓住要领云云。

这也是秦亮没想到的,曹爽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也能让人们找到拍马的点?时机找得之刁钻,简直让人佩服之至。

卷一 第15章 主公

大将军座下,后知后觉的几个人纷纷跟着奉承。但有一人,正襟危坐,一声不吭,甚至好像在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表现独特不群之人,至少很容易被人注意,秦亮也不禁多看了那个人几眼。

那人是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大汉,嘴唇厚实、胡须乌黑,他身穿宽袖袍服,峨冠博带,但身材魁梧,面有勇武之气,不似儒雅之辈。

没有跟着附和奉承的,还有那疑似桓范者。此人额头生得饱满,下颔不壮,便显得脑袋很圆,不过他的头发枯槁、脸皮皱褶有斑,相貌可谓不怎么样。

这时,疑似桓范者开口说话了:“王将军(王凌)接受了大将军提拔,封为征东将军,自会心存感激,此时大将军正应善加维持关系。不过是一点小事,何不遂了王将军长子王广之意?”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曹爽隐隐露出些许不悦之色,但他没有反对,一时沉默不语。

疑桓范者接着说:“大将军只需命人前去斥责何骏,质其唐突失礼,并许诺不再追究王家庇护之人。然后可派人将斥责情状告诉王广,稍加抚慰,以安其心。”

何晏大概是真的忍不住了,立刻冷笑了一声:“哈!真不讲理了吗?大将军位尊,何必遂一小子之意。”

疑桓范者转头道:“斥责几句,有何要紧?且那舞伎也是无关紧要之人,何必与之计较?”

何晏愤愤然,但也没有继续反驳。厅堂上一下子就冷场了。

曹爽既未否决建议,也未应许照办,这时他把目光投向了闭目养神的大汉:“长史有何高见?”

闭目养神者缓缓睁开眼,说道:“明公或不喜仆言。”

曹爽道:“长史一日在府中,一日便是我的肱骨,长史请明言。”

那大汉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眉头也皱起来,沉吟未已。

就在这时,陈安趁大家都没有吭声,便起身揖拜告退。秦亮见状,也只得跟着一起请退。

于是两人出门,走到了基座上的台阶上面。陈安忽然转过头来,不动声色地说道:“闭着眼睛的人是孙长史,名讳孙礼。大将军府的掾属官员,照规矩都归他管。孙长史不时便会出言不逊,仲明刚来大将军府,还是不要在殿中久留得好。望君勿怪。”

秦亮没那么小气,马上说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