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与其陪着刘玄在城里耗时间,不如主动出击,战场上分胜负。
他的对手是他曾经的上级皇甫嵩,但他的目标,则是身在长安的曹君实。
同样是军阀,她可以做到的,孙坚不相信自己做不到。
第四日,又到了敌军士兵来喊话劝降的时辰,城墙上的士兵,却没有如期看到那架滑稽的木驴车。
孙坚率大军向湖县方向进发,将战火在弘农县城以西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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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县,中军统帅皇甫嵩等来了原路折返的卫将军郭泰,二人完成了阵地交接。
察觉到弘农县城方向的异动后,皇甫嵩果断下令郭泰回防,由他率骑兵应对前来进攻的孙坚,自己则带辎重绕行,在先锋军的协助下,进攻守备空虚的弘农县城。
皇甫嵩曾经是黄巾军的头号死敌,郭泰又当过黄巾将领,两人如今同朝为官,皇甫嵩世家出身,却没有因为家世而看轻郭泰,郭泰因此也摒弃前嫌,十分敬重这位儒将。
郭泰对皇甫嵩的战术部署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在将领安排上有些不解。
“说实在的,皇甫将军,我虽然对平地交战更为熟悉,但攻城战也是打过的,那些复杂的大家伙有石大人在,也不需要我费心,您曾经是孙坚的上级,您应该更了解他,为何您不亲自对付他呢?”
面对这位年龄可以当自己孙子的将领,皇甫嵩难得有些心虚。
他不打孙坚,不是没有信心胜过孙坚,也不是担心郭泰无法拿下弘农郡。
郭泰说的没错,他确实了解孙坚,更甚者,他是十分认可孙坚的品性为人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想,以曹班部将的身份,和孙坚为敌。
他接触曹班的时间也不短了,曹班十分信任他,他也很感激曹班愿意重用他,给予他前所未有的权力和荣誉,但是随着局势的发展,长安的势力一步步扩大,他内心开始没理由的害怕起来。
他虽生在边疆,但是将门出身的他也是生于汉,长于汉,他的家族为世代汉廷效劳,他也走上了同样道路。
世家兴盛因汉而起,如今汉室衰微,是曹班在长安重修汉宫,扶植天子,给了汉室复兴的希望。
如果曹班是个男子,青史之上,未尝不是一段传奇嘉话?
但曹班是个女子。
一个没有夫家依仗,没有后代的女子,假借了男子的身份,才偷天换日有了今日的权势。
这样的存在,难道不比董卓还要令人不安吗?
在皇甫嵩看来,如今长安世家尽归曹班,不过是因为大家没得选,有得选的情况下,还会是曹班主政吗?
他不愿意面对孙坚,也许内心就是抱着,留下一个选择的想法吧。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可能对郭泰说的,他只是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郑重道:“将军身后便是潼关,长安的第一道防线,必须交给最稳妥之人。”
郭泰听完,当即行了右手贴左胸的礼节,这也是曹班军中独有的礼节,皇甫嵩也学过,但只做过一次,就是在被任命为骠骑将军的时候。
郭泰目送皇甫嵩打着书写“皇甫”二字的军旗离开后,立刻命人清点营中物资,得知粮草供给不足五日之后,他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个老贼。”郭泰怒骂道,帐中新投靠他的徐晃,也跟着骂了句脏话,却被郭泰转头批评了。
“别把以前黄巾的坏习惯带来!”
徐晃默默鼻子,老实闭嘴。
他去长安参加武举,没能见到郭泰和曹班,却在临走那日,在城外遇上了征兵。
好兄弟典韦在和自己告辞后,就上了行往下游的木船,他思来想去,一咬牙,舍弃了自己的老东家杨济,去征兵处报了名。
没想到征兵的队伍,正是属于刚刚被封为卫将军的郭泰,更没想到的是,郭泰还记得他,在名录上看到他的名字后,大笔一挥,直接将他调到身边,参加这次的战役。
徐晃卯足了劲要表现,得知对手是孙坚,他只听过其名,不记得对方有什么出名的战绩,更是信心满满,主动提出做先锋,郭泰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身旁的女子。
“蔡参军,您以为呢?”
第171章
郭泰是有些畏惧这位蔡参军的,作为大将军段宁的部将,屈尊来他帐下当参军,每当和她的眼睛对视上,郭泰就感觉是曹班和段宁同时在看着自己。
不得不说,郭泰的直觉没有错,身为参军,蔡琰的职责,就是监察监督和军事参谋,包括对军队的战备情况,以及对将领的行为进行监督,并及时将情报传回长安。
得知皇甫嵩换将,长安军部的议事大堂内,立刻产生了争议。
“皇甫嵩心术不正,临阵换将,却拿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已经构成叛主!”
粟飞是情报工作出身,对待叛徒是宁错误漏的态度,她认为,为了防止弘农有失,应当立刻调令先锋武宽先发制人,攻占弘农郡,再想办法处置皇甫嵩,以儆效尤。
戏志才却不认可粟飞的观点:“纵使皇甫嵩有心叛主,从实际来看,他到目前为止的决策都没有问题,孙坚五万大军离开弘农,此等良机转瞬即逝,皇甫嵩既为主将,率主力军攻城确实是上上只选。”
“有道是,'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论迹不论心,就是这长安城内,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一心的,总不能将他们都找出来杀了吧。”
他似乎也赞同皇甫嵩有异心的想法,只是态度相对温和。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戏志才说得轻描淡写,同样在场的,三公之一的太尉黄衡,表情却有些难看,他反问戏志才道:“论迹不论心,可心术不正,行迹如何能正?”
黄衡是从小认识曹班的,一眨眼间,当年曹家那个不起眼的次子,也成了在长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要说他内心完全服气,那是假话,但他也是没有异心的,皇甫嵩是忠臣,也是能臣,他不希望皇甫嵩和曹班之间有龃龉。
黄衡的本意是想替皇甫嵩辩驳的,既然他行得正,那怎能说人心术不正呢,但话一出口,又觉得有歧义,想找补,又怕多说多错。
这话题要是继续下去,就是诡辩了,戏志才耸了耸肩,闭上了嘴。
一直沉默作壁花状的江芜这时开口道:“潼关在,皇甫嵩不敢叛。”
戏志才立刻给了江芜一个大大的拇指:“是嘛,他要叛早就叛了,他知道曹侯不可能放弃弘农,他一把年纪了,怎会舍弃自己亲手参与建设的长安城,而去投奔无险可据的弘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