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幽州此刻已经整军备战,阎云舟下了车,第一时间便看向了一边:

“郡王回来了没有?”

按着正常的路程,昨天晚上李彦就应该到平洲了,而李寒应该已经将兵将埋伏在了平洲周边,只等李彦一靠近平洲便会发出信号,这边的攻击便会开始。

洛月离昨天一晚上都没睡,此刻盯着一副有如国宝的黑眼圈:

“方才来人报,人已经从平洲城出来了,李寒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开始攻城了。”

昨天夜里李彦便到了平洲城,平洲的守卫虽然加强了一些,但是战力依旧有限,夜晚是最适合偷袭的,李彦到了之后便放了信号。

李寒的人立刻便冲了出去,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一队人便偷偷摸上了城墙,按着之前已经商量好的对策,先杀了城防兵,将李彦救出来,之后才开始大肆攻城。

李彦已经出来了,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放了一瞬,尤其是洛月离,从李彦离开京城的时候起,他几乎就没有怎么合过眼睛,紧怕他睡过去,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阎云舟难得安慰似的开口:

“这下你能睡个好觉了。”

一行人进去,阎云舟的目光一直瞟着宁咎的方向,宁咎沉默不言地跟着他们进去,进去之后便直接开口:

“让杨军医过来一下。”

他交代出声,立刻有人去传杨生,杨生到了之后就听宁咎吩咐:

“杨军医你去给王爷看看他腿上,热敷一下,再将药煎好送过来。”

说完宁咎直接说还有些事儿要交代便直接出了屋子,徒留抿唇不言的阎云舟。

洛月离本就是狐狸一样的性子,他看了看阎云舟又看了看那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的宁咎,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一样:

“什么情况?这放在平时不是宁咎亲自给你处理吗?”

他上一次去的时候还吃了不少这俩人撒的狗粮呢,宁咎对阎云舟的在乎都写在了眼睛里,这才几天的功夫啊,怎么就这样了?

阎云舟沉默不语,洛月离知道李彦脱险之后难得有了几分闲心:

“因为什么啊?”

阎云舟心中也很是焦躁,身边除了洛月离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说话的人,便将昨天的事儿简单和他说了一声,就见洛月离那渐渐瞪大了的眼睛:

“你俩还打起来了?不过我怎么觉得还有点儿别的事儿啊?宁咎可不像是因为一个你不让他随军就会生这么大气的人。”

而宁咎现在自己回到了房中立刻拿出了身上常备的瓷瓶,让人准备了水,昨天他的大腿里子确实是磨皮了,出的汗水混着那磨破皮的地方实在是有些疼,他不得不先回来处理一下。

他先是泡了一下澡,然后用干毛巾擦干净,看见大腿里子那里有些红肿,这才叉开大腿准备给自己上药,但是谁知道,这个功夫,门竟然打开了…

第88章 分手,心悸

宁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提上了裤子,能不敲门就进来的人自然是不会有第二个。

阎云舟没有让杨生看诊,他还是放心不下宁咎想着过来看看,宁咎却在手忙脚乱地系裤子的带子。

他的心情不怎么好,想要吼一句进屋怎么不知道敲门,但是想到这房子也不是他的,宁咎生生将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阎云舟闻到了药膏的味道,目光正落在宁咎的手上:

“是不是腿破了?伤的严重吗?”

宁咎只觉得这一幕尴尬又难堪,就好像自己昨天就是逞能去练马的一样,瞒来瞒去最后阎云舟还不是知道?

阎云舟低头想要看看,宁咎却钳住了他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昨天那股情绪直到现在都没有从他的脑海中散去。

这一上午他想了很多,说起来阎云舟昨天倒是也没有什么错,他担心他在战场上有危险,而他也确实如他所说的样子缺乏在战场上的自保能力,这都没有什么错。

只是这件事儿让他认识到了他和阎云舟之间的差距,他们的身份就是有着一道鸿沟,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一片祥和之下水波浪平,但是只要有相左的意见,这道沟就会立刻荡起涟漪。

阎云舟可以按着自己的性子来帮他做为他好的选择,他可以理解他的强势和担心,但是他却厌倦,反感他没有反抗的资本和权利。

这种不对等的身份差距,让他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他和阎云舟在一起真的是正确的吗?

若是阎云舟只是一个王爷,而他只是一个在他手下讨生活的穿越者,那么阎云舟的确给了他足够施展的空间,若是将他当做一个老板,那么阎云舟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合格的老板。

但是爱人呢?他不能没良心,阎云舟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爱人,他几次救他,身上因为他不知道多出了多少道口子。

他也曾在他在这个世界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义无反顾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给了他十分的信任,温柔体贴。

但是这一切也不妨碍他是一个上位者,或许这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阎云舟看了看被宁咎钳住的手,敏感地察觉到了一股让他觉得危险的气息,这样的气息令他十分陌生甚至有些恐惧,他没有挣开宁咎握着他的手,声音有些暗哑地出声:

“煜安,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儿生气?”

宁咎闭了一下眼睛,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地问:

“如果我坚持随军出征,你会怎么样?”

他的话让阎云舟抿了下唇,脑海中浮现出了他第一次随他父兄上战场的情形,记起了第一次在战场上看到那身首分家的样子,滚烫的鲜血就那样喷洒了他满脸,他睁眼只在喊杀声中看到了一个无头尸首。

他想到了宁咎第一次站在城楼上看到下方尸山血海时的神情,宁咎说过他的那个年代已经没有战争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战争,他一双手是救人的,他不希望他浸身杀伐之中。

阎云舟的沉默让宁咎的心渐渐跌落谷底,他松开了手:

“王爷会让人将我留下是吧?”

一个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宁咎的声音甚至有些疲惫,他的样子让阎云舟看了心中也有些难受:

“战场真的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