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蒋则鸣摸了摸鼻子,点头说:“的确如此。”

裴邵话里责备的是周泯,但程慕宁觉得自己好像也被骂了,她扬了扬眉,下意识伸手去摸脖子上的伤痕,就听“啧”地一声,下一刻手腕便被面前的人擒住了。

他很快就松开,有点烦地撇开眼。

程慕宁笑了笑,“那殿帅现在将我的侍卫从我身边遣开,一会儿就有劳殿帅送我回府了。”

不等裴邵回答,程慕宁便说:“去裴府吧,你看我这个伤,说不准那匕首上也抹了毒,还是让荀大夫瞧瞧才安心。”

裴邵看她那红红粉粉的伤口,一看就十分健康。

迎着程慕宁落落大方好像毫无他想的眼神,裴邵沉默,然后道:“嗯。”

这边蒋则鸣眉梢一挑,浮想联翩,正走着神,程慕宁临要迈出门槛的脚微微一顿,回头道:“蒋大人。”

蒋则鸣回过神,“公主可是还有吩咐?”

程慕宁淡笑着说:“蒋大人眼观六路,明哲保身也要看境况,本宫奉的是圣上的旨意,还望大人,不要与我为难。”

蒋则鸣脸色略变,刚拱起手,还没来得及说话,程慕宁已然迈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37 ? 第37章

◎“进来。”◎

第37章

工部给禁军单隔出了间房, 周泯将那低阶小吏押下去审问。小吏名叫常远,别看挥刀时一脸视死如归,这会儿真死到临头了, 便开始哆哆嗦嗦, 还没厉声逼问几句便已泪崩, 但嘴里却仍不吐露半句实话:“没、没人指使我, 是我自己要杀公主!”

“你要杀公主?”周泯看他颤动的手,冷脸嗤道:“你与公主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我、我这是替天行道!”常远梗直了脖颈,勉强给自己壮胆,说:“三年前公主插手朝中事务, 惹得朝廷上下怨声载道,如今回京仍不知收敛,借着南山行宫向工部问罪,谁知是不是排除异己, 又要给自己安插什么人手?我今日所为皆是为了圣上!为了朝廷!”

“好一句为了圣上为了朝廷。”周泯道:“你要不是抖成了筛子, 我还真信了!”

“我”常远忙将手藏进袖子里,但掩不住他浑身都抖得厉害。

就这胆子, 想什么替天行道,背后定有人教唆指使!

周泯今日犯了错遭了训斥, 只想将功折罪尽快将此事查个明白, 可没有耐心陪他耗,于是也不问了,推门出去,朝门外的禁军道:“去拿刑具来, 给他上刑!”

常远又是一抖, 抬眸望去, 恰好见闻嘉煜来了。

闻嘉煜眼下在工部任郎中一职, 常远恰好就是他手底下分管文书的官吏之一,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能独善其身,若不想被追责牵连,配合禁军调查是必要的。

闻嘉煜这边亲自将有关常远的文书官册交给周泯,这其中记着他的籍贯、家中人口以及历年考绩升调经历等。他说话间往半开的门里瞧了眼,四目相对,常远微微一顿,张嘴似要说什么,但闻嘉煜很快就撇开了视线,他对周泯道:“今日之事也有我的过失,竟没有提前觉察出此人心怀不轨,实在……”

他露出了一个自责的表情,“周侍卫若还有什么需要的,提前告知于我便可。”

周泯这两日跟着程慕宁在工部,对闻嘉煜倒是很有好感,这位新科状元郎为人儒雅,很好说话,没有半点状元郎的架子,是以周泯脸色缓了缓,接过那官册说:“有劳了。”

闻嘉煜没有立马走,还有与他攀谈的意思,唉了声说:“方才事发突然,我看周侍卫身手已然十分矫捷,否则公主就不是脖颈划一道那么简单了,殿帅不知详情,实在不该责罚于你。”

周泯道:“本就是我行事不周,殿帅责罚是应当的。”

“但毕竟周侍卫原本不是公主府的人,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虽然”周泯顿了顿,说:“总之我眼下的确是公主的府兵,没能护卫好公主,便是失责。”

“周侍卫果真尽心尽责,只是……”闻嘉煜说起来替他可惜,“虽说在公主府当差有品级在身,但到底跟在殿帅身边,往殿前司升才是前途无量,我听说殿帅身边原本有个姓卫的小将军,也是从朔东来的,跟殿帅的时日还不如周侍卫长,可他这趟办完差回来,定是要往上升了。”

“我与卫嶙不一样。”周泯说:“我们都要为殿帅出生入死,但我和他总得有一个留在殿帅跟前随时待命,他哪有我和殿帅交情深,我可是打小跟着殿帅的。”

闻嘉煜沉默,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勉强一笑,“原来是这样……”

……

马车上,程慕宁与裴邵两两相对。马车宽敞,中间隔着个茶案,程慕宁与裴邵交换了这两日的案情进展。

“行宫的木料已经送去验查,还没有出结果,负责采办的官吏就供出了实情,宫苑倒塌,此事板上钉钉,又有口供为证,要拿下这批人不是问题,至于康博承”封闭的空间,裴邵坐姿依旧板正,两手搁在大腿上,说:“身上并无刀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他的确是被砸死的,而且很不巧,他恰恰就死在倒塌的紫麟苑。”

程慕宁自上车坐稳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手肘抵着桌,单手支颐道:“我还以为殿帅终于没有撂下我去骑马,是想与我谈谈上回在酒楼没有说完的事。

说罢,不及面前人做出反应,她又摆正了姿势,说:“有人知道行宫要塌,故意引康博承前去。”

程慕宁这种时不时伸出爪子挠你一下,挠完就跑的举止让人心烦,裴邵沉默了一下,说:“康夫人说千秋宴前夜康博承便心神不宁,最后临到睡前又冒雨出了门,说是工部还有要紧事没办完,但那晚他并未去过工部大院。”

“因为他的要紧事并不在大院。”程慕宁往后一靠,说:“其实要引康博承去南山行宫很简单,只要告诉他,修缮行宫的木料被换成了次料,以康博承的性子,他一定会前去查验,只是虽然那两日下了雨,这人凭什么就肯定,宫苑一定会在那夜坍塌?”

“碰运气。”裴邵说:“或者在营造上颇有研究,又熟知宫苑构造,且时时观察着行宫的情况,才能算得刚刚好。”

“那可不简单。”程慕宁思忖间走了一下神,又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伤口,裴邵没有情绪地说:“夏日炎热,公主若不想伤口糜烂,最好管住自己的手。”

程慕宁微顿,笑了一下说:“忘了。”

她伸手过来,“要不殿帅替我管一下?”

她的手指就和她整个人一样纤长,那不长不短的指甲没有染蔻丹,干干净净中透着一点肉粉色,裴邵知道这只手的触感,他下意识地在脑中回想了一下,但面上仍是那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程慕宁也毫不介意,收回手撑着下颔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次追究工部,似乎有点太顺利了?”

裴邵指腹摩挲了一下衣料,“是有点。”

这次无论是明察还是暗访,有关涉事官吏的罪证都很快就浮出了水面,就像是有人故意把线索送给他一样,所以殿前司才能这般迅速地拿下一批人。纵然裴邵这几年对许敬卿的动作知之甚多,只要给他机会,办起来一定不难,但顺利到畅通无阻,也还是让人生疑。

起初他以为工部有程慕宁的自己人,现在看来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