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如此，大太再不乐意，也与谭秀芝一人一边，馋扶着一瘸一拐的二太到休息室。

主持人专业精神可嘉，喜怒不形于色，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回归主题接着主持，“请问还有哪位有兴趣一试？”

季语踏出一步，又想举手。张泽衡按住她，低声说：“不准。”

季语皱起眉头，不是因为张泽衡的话，而是他站在她的右边，她听不见。

她扭头，见张泽衡摇头且重复了一遍，她看懂了口型，轻轻地“哦”了一声，视线又回到那匹马上。

季语感觉到张泽衡的气息在耳边持续输出，内容无从知晓，她也不关心，便只在他停顿的时候点头。

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耳朵的状况，治好了还要听他的自作多情，倒不如维持现状，得个清净。

富商没有意料到，这场慈善活动，就只有季卓万最积极。在主持人的多次发问下，季卓万坚持要上马，其余人坚持沉默。

气氛僵持起来，主持人多次向富商使眼色，可后者像是没察觉到似的。

富商是在纠结，既心疼季卓万两百磅的体重会压死马，这样做善事的好名声没有宣扬出去，还赔进去一大笔钱买个闹剧。

他也担心季家的宝贝儿子逞能，驯服不了烈马，反倒摔个周身瘀伤，导致季明鸿记恨他，此后生意场上处处为难他。

几分钟后，他还是朝努力暖场的主持人点点头，表示同意让季卓万试一试。

主持人心中松了口气，五指合拢指向季卓万，笑着说：“请这位公子去准备一下，也请大家给点掌声鼓励。”

四下掌声雷动。

季明鸿被季卓万的脾气烦得头疼，碍于场合他忍了，到这个地步，想着学也学了五、六年，基础多多少少是有的，不至于一匹马都控制不住，所以摆了摆手，“小心点。”

季卓万换好服装，带好头盔，如愿以偿上了马。马厩的老马夫建议季卓万先同马儿熟悉一下，给它刷刷毛，喂些胡萝卜。

季卓万却丝毫不领情，他信心满满，坐稳后摊开掌心让马夫将缰绳给他，粗鲁地说道：“得啦，你服侍它们三餐而已，我自小便学马术，什么名贵的马没骑过，识得比你多得多，快给我，别啰嗦！”

刚开始的时候，马还算听从季卓万的指令，在马场平地走了一会。

季卓万绕了一圈回来，主持人又在索要掌声。

张泽衡这下走到季语左边，敷衍地拍了拍手，笑着议论：“你细佬总算找到一技之长，我看马术挺适合他的，起码不用似听他弹琴那样折磨。你看，你阿爸的表情跟平安夜那次完全不一样。”

季语迅速看了季明鸿一眼，的确是骄傲的神情，她静默了几秒，想着说些什么，既不显得与张泽衡过于亲近，又不惹他生气，最后憋出几个字，“好像真的是。”

季语最清楚季卓万的实力，预料到他连第一个直竿障碍都越不去，肯定会摔得比二太还重。

马术学校的导师夸赞季卓万天分高，成绩好，纯粹是不想惹麻烦上身，更不想失去一位每年学费交足，只为了听好话的冤大头。

但她习惯了做透明人，不滥用好心，也不对其他成员像对她一般充满敌意。

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那匹马上，观察着它的微动作，以此了解它的性格和情绪。

马匹在频繁地甩尾，显然对季卓万的耐心耗尽，因此到沙地上的障碍物前，它再不听从指令，快速地甩头，发出低鸣。

季卓万暴躁地捶打马颈，拔扯鬃毛，揪它的耳朵，霸道吼着：“没用的东西！你给我跳！给我跑！”

马被彻底激怒，踢腿后突然到处乱冲，尖叫起来，一瞬间全场陷入慌乱。

季卓万在马背上左右乱晃，胡乱地扭动身体，反而重心不稳开始朝一侧倾斜，他大叫：“救我！快点救我！”

马夫们不敢贸然站在马的前方，或者说，是不愿意为了一个狗眼看人低的肥仔冒险，他们在不远处安抚季卓万的情绪，“不要慌张，夹紧马腹你就不会掉下来的”

季卓万做不到，眼见他在马背上即将被甩下地，季明鸿忽生一计，跟张展国说：“借你把警枪用一用。”

张展国瞪大眼睛，问：“你想做什么？”

季明鸿也烦躁起来，“我射死匹马救我阿仔啊，横竖都要摔下来，马死了我还不担心他被踩到，放心，我练过。”

季语听得清清楚楚，这下子她没办法再冷静，她从张泽衡的怀抱中挣脱开，不顾他的阻止，径直跑到沙地，缓缓地走到马的侧面，轻轻呼唤马的名字。

“Lory，Lory......”

全部人噤声，只有季语的声音吸引马的注意力，她慢慢靠近静止却依旧紧张的马，语气柔和地说道：“我不会伤害你，不要害怕，我想摸一下你的脖子，轻轻地。”

马在安抚下逐渐冷静，她用马鞭将它引到空旷的地方，扶季卓万下马后。她上了马，想着多安慰它一会，再引导它回马厩。

季卓万身边顿时围了一群问候的人，二太从休息室一出来就看到儿子在马背上被颠来颠去，吓得魂飞魄散。

她捧着季卓万的肉脸左右查看，“幸好，没破相。阿妈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

季卓万的风头又被季语抢去，生气至极，他推开冯玲，捡起地上马鞭，走到马的后方，朝马腿狠狠打了一鞭子。

“臭马，敢不听我的话，我打死你！”

马在剧痛下抬起前蹄，发出痛苦的呻吟，随即再次变得愤怒，不顾方向横冲直撞。

人群一下子作鸟兽散。

张泽衡想冲上去拉季语下来，“阿语，阿语”

却被张展国拉住，“你疯了吗？你连骑马都不会。等下伤到你。”

季语冷静地稳坐在鞍上，轻缓地拉扯缰绳，迫使马走小圈，逐渐减速。

马的情绪平复下来，季语发现它十分听教，无非是有些胆小，容易激动，大家就误会它要攻击人，其实它只是害怕。

季语配合着它的步伐节奏起伏，带着它往沙地去，太想念在马背上的感觉了，她不想这么快下来。

季语选择了个低矮的障碍，马有些退缩，她用膝盖在马腹施压，身体前倾，小声说：“过不去也没有关系，我们试一下，好吗？”

马欲跳不跳，季语鼓励着它，“我相信你可以的，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