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秀芝一直在旁无声摸牌,这会儿倒是像是突然记起什么,对林淑惠说道:“不讲我还忘了,我们家新请了个妹仔,叫阿珊,挺精灵的,就是年纪太小,需要人教。但我家管家的群姐父母重病,要回乡照顾他们一段时间。我在想能不能让阿珊跟你家周姨一阵子,好好学下收拾家头细务。”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季家刚请了几个新的佣人,不缺人手,再多个小的妹仔反而碍手碍脚。
谭秀芝见林淑惠陷入了思考,估计是碍于情面不好拒绝,她说道:“阿珊的人工同食宿我们负责,另外我们额外给周姨出多一份粮。”
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想到季语很快跟张泽衡结婚,林淑惠笑着应道:“没问题。”
这时,张泽衡从花园进来,身上散发着极淡的烟味,谭秀芝皱着眉头,数落道:“出了趟国怎么染上这个习惯。”
张泽衡笑着托了下眼镜,没有辩驳,转头问季语:“阿语一大早去哪儿了?”
季语将信封藏到身后,也收起对他诸多过问的不满,说:“图书馆。”
富态太太眯着眼睛打出一张牌,“女仔何必这么用功,迟早要嫁人的。”
季语感觉呼出的气是滚烫的,眼睛干涩得发疼,勉强露出敷衍的笑容。
倒是张泽衡反对地说道:“阿语即使做了我夫人,我也支持她读书。”
两位太太听了这话,明白是两家的好事将近,立马向林淑惠和谭秀芝道喜。
按道理这种事情应当是父母宣布,怎么他上赶着说出来,林淑惠心中再不悦,却没有否认,搪塞了几句,就催着瘦削太太发牌。
而谭秀芝作为未来婆婆,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张泽衡更加肆无忌惮,握住季语的手,问着林淑惠:“伯母,我想带阿语去医生那里检查她头上的伤口,晚饭后我会送她回家的。”
林淑惠点头,“注意安全。”
谭秀芝也说着:“不要太晚回来。”
张泽衡望着季语,他就是这样,赶完鸭子上架,还执意要寻求对方的意愿。
季语爽快答应,“等我一下,我上去换件衣服,很快下来。”
没有话里藏刀、眼神带刺,季语的温顺明显让张泽衡怔住,随后揉了揉她的脑袋,“慢慢来,唔洗心急。”
原本张泽衡以为季语终于心软,上车后才发觉她的反常。
季语倚在玻璃窗旁,牙齿在打颤,眼皮像是绑了沙袋般提不起来。任凭张泽衡把她拉近搂入怀里,还是摸着她烫手的脸颊,她都逆来顺受。
张泽衡将副驾的座位调平,脱下外套盖在季语身上,再用手帕擦去她颈间的汗,苦笑一声,“生病了,怪不得今日这么听话。”
18掌控
季语再次睁眼,麂皮绒车顶变成雪白天花板,手背上的胶布固定留置针,连接的是挂高的吊瓶,盐水不急不慢地滴落。季语缓缓坐起来,晃了下头,尝试凭借了零碎的记忆拼凑成画面。隐约感觉有冰凉的金属触碰眉角,清脆利落的咔嚓声,药品的硫磺气味,和有人叫她......“张太太”护士推着装满护理用品的小车进来,语气温柔,嘴角微微上扬,笑不露齿。她抬头检查了下吊瓶,调整流速,说道:“你的伤口已经拆好线了,但是你发高烧,血糖又太低,所以医生要你留院观察一晚上。”推车上的白药瓶个个长得一摸一样,护士瞥眼瓶身的鬼画符就能对症下药,粉的白的倒在季语床头柜的托盘上,“你的先生替你买点日用品去了,很快回来,你记得吃药。”季语刚要澄清误会,还没开口,张泽衡就推门进来,坐在季语床边,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同为兄妹,张嘉妍性格直爽,虽然有时会说错话,但是自带亲和力。而张泽衡永远谈吐得体,却隐藏不了高高在上的傲气。比如一旁的护士借着季语的病情多说了两句,张泽衡直接打断:“抱歉,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们想有些单独空间。”护士自讨没趣,推着车准备离开,被季语叫住。季语提着嘶哑的声音说道:“你误会了,我们是朋友,我姓季。”护士一时没反应过来,明明之前填入院表格的时候,张先生亲口介绍那是他太太,她和同事们还高喊遗憾。护士的职业操守令人佩服,心里多少问号,也能保持若无其事,笑着点头,“季小姐。”护士走后,季语转身将托盘里的药一口气塞进嘴里,她几乎是立刻后悔,因为药丸融化得很快,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残留在舌尖的辛辣和苦酸喝多少水都冲不走。季语突然想念起,那日在士多吃的啄啄糖,在饼铺吃的蛋挞和麦冬水。都是甜的,她喜欢。躺了这么久,吃过药,季语觉得恢复了点精力,可以回家了,就是一个小感冒,没有要到住院这么严重。她急着要拆英国寄来的信。刚掀开被子,手就被张泽衡钳住,“你还没退烧,别乱动…
季语再次睁眼,麂皮绒车顶变成雪白天花板,手背上的胶布固定留置针,连接的是挂高的吊瓶,盐水不急不慢地滴落。
季语缓缓坐起来,晃了下头,尝试凭借了零碎的记忆拼凑成画面。隐约感觉有冰凉的金属触碰眉角,清脆利落的咔嚓声,药品的硫磺气味,和有人叫她......
“张太太”
护士推着装满护理用品的小车进来,语气温柔,嘴角微微上扬,笑不露齿。
她抬头检查了下吊瓶,调整流速,说道:“你的伤口已经拆好线了,但是你发高烧,血糖又太低,所以医生要你留院观察一晚上。”
推车上的白药瓶个个长得一摸一样,护士瞥眼瓶身的鬼画符就能对症下药,粉的白的倒在季语床头柜的托盘上,“你的先生替你买点日用品去了,很快回来,你记得吃药。”
季语刚要澄清误会,还没开口,张泽衡就推门进来,坐在季语床边,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同为兄妹,张嘉妍性格直爽,虽然有时会说错话,但是自带亲和力。
而张泽衡永远谈吐得体,却隐藏不了高高在上的傲气。
比如一旁的护士借着季语的病情多说了两句,张泽衡直接打断:“抱歉,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们想有些单独空间。”
护士自讨没趣,推着车准备离开,被季语叫住。
季语提着嘶哑的声音说道:“你误会了,我们是朋友,我姓季。”
护士一时没反应过来,明明之前填入院表格的时候,张先生亲口介绍那是他太太,她和同事们还高喊遗憾。
护士的职业操守令人佩服,心里多少问号,也能保持若无其事,笑着点头,“季小姐。”
护士走后,季语转身将托盘里的药一口气塞进嘴里,她几乎是立刻后悔,因为药丸融化得很快,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残留在舌尖的辛辣和苦酸喝多少水都冲不走。
季语突然想念起,那日在士多吃的啄啄糖,在饼铺吃的蛋挞和麦冬水。
都是甜的,她喜欢。
躺了这么久,吃过药,季语觉得恢复了点精力,可以回家了,就是一个小感冒,没有要到住院这么严重。
她急着要拆英国寄来的信。
刚掀开被子,手就被张泽衡钳住,“你还没退烧,别乱动。”
他想覆上季语额头,她用另一只打着点滴的右手推开他,话语从插满刀片的嗓间通过,听起来含糊不清,“你不要碰我......”
两个人本就力气悬殊,加上季语吃的药有安眠作用,她的抵抗对他而言就是以卵击石。
张泽衡的虎口抵住季语的额头,把她按到枕头上,他望着她红晕的双颊,目光又下落至她波澜起伏的峰峦,贴到她耳边说道:“我要真想碰你,你现在躺着的就不是这张病床,而是酒店里又大又软的双人床。”
张泽衡见过季语百依百顺的样子后,现在面对她的敌意,不再有循循善诱的耐性,只觉得焦躁不安。
他是矛盾的,一方面,他要用婚约束缚着季语,另一方面,他渴望季语能打心底里爱上他,即使没有婚约,他也想做她认定的新郎。
可是,季语针锋相对的态度,就如同推倒多米诺骨牌,她动动手指,他的尊严就一点一点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