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1 / 1)

“舅舅……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对不对?”他艰难地?,用近乎讨好的语气说。

女子只是?凝着眉,不点头也不摇头。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喘了口气,“舅舅有件事拜托你……就?当是?最后一件事,看在这些年的份上,最后一件事……”

她垂了眼,轻轻对他点点头,第五翳就?露出一个笑来。

“把我?……葬在你舅母和表弟身边。拜托你了,小蔓儿……”

“你点点头,点点头答应我?……”

鱼其微困惑地?看着垂死的病人,她确实没?听?说过谁的名字里带蔓。他是?一位王,他的亲戚或许也是?哪位宗女吧?现在她没?有时间也不可能打听?到“蔓”是?谁,把正主变过来见他。

算了,只是?快要死的人而已?。

鱼其微轻轻点了点头。

随即她感觉自己?袖子上的力气松开,有轻柔的雾从这张矮榻上升起?来,裹住了病人。他慢慢地?坠下去,坠进雾里,一直到她无法看见的地?方。

她稍微等了一会,然后伸出手?,阖上他的眼睛。

“叫人来吧。”鱼其微走到门前,拍拍手?。

“那一位薨了。”

……

好烦,好想喊人。

丹芜王女咬牙切齿地?看着车外?,狠了狠心?,终于还?是?把包袱紧紧系在背上,眼一闭从车上跳了下去。

呯!

她半大不大的时候练过一阵子马术,知道怎么从奔马上脱离受伤最轻,如今跳车,倒比从马上跳下来容易。

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停下,她爬起?来拍拍衣服,立刻撒腿向着车后的林木间钻去。拉车的那群人全都是?耳聋眼瞎的傻子,他们才不会发现她跳车了。

他们连世子跳车了都没?发现!一群勺子!

草丛间有些凌乱的踩踏痕迹,丹芜王女顺着这倒伏的痕迹一路向前,跑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看到前面那个正在努力分开高草的背影。她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又向前跑了两步。

“世子!阿栩殿下!”

第五栩突然站住,回头讶异地?看向这个一身尘土和碎草的女孩。她眼泪汪汪地?跪坐在地?上,伸手?好像想让他拉她起?来。

“殿下到哪里去了!”她带着哭腔说,“我?在马车上一睁眼就?看不到殿下了。”

第五栩犹豫一下,没?过去拉她:“我?得回去。”

“阿父……阿父恐怕是?出事了,我?想好了,虽然我?还?没?有加冠,但父死子继,阿父如果罹难,我?就?是?苍峪王,我?不能丢下这里的百姓不管。”

他低头,叹了一口气:“也不能丢下阿母不管。”

丹芜王女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努力想要站起?来,但像是?扭了脚一样踉跄一下。

“你傻不傻呀,城里乱了,你现在跑回去路上多危险,说不定你撞上什么流寇呢?还?有,还?有,那我?呢?”她问,“你不见了,那群兵肯定要把我?扔掉,我?就?不能活了呀。”

她说到流寇那里时,第五栩的呼吸急促了一下。这个半大孩子显然也没?想到很好的办法:“从这里回城是?半个时辰的路,如果撞到流寇……就?是?我?命不好。但是?如果我?不回去,留母亲在那里生死不知,那我?还?不如死了。”

他从腰上解下玉佩,抛给丹芜王女:“他们不会不保护你,你也是?府中的人……你不信的话?,这是?我?的信物,阿父说了,见此佩如见王,你拿着,他们一定会保护你的!你不要怕,如果我?还?活着,我?就?去找你……到时候我?给你赔罪。”

他犹豫地?看看地?,又看看她,最后还?是?狠下心?一样转身:“车子空了,轮子的声音就?不一样,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车上没?有人。你不要动,在这里等着,他们会回来找的。”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有机栝的轻响在他背后响起?。

“第五栩,”丹芜王女慢慢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从包袱里翻出的小弩。

“你给我?站下,否则我?就?在这里杀了你。”

狼群的头狼死了,它的家族不一定先发现,但秃鹫和鬣狗一定会察觉。

在秦昼还?没?有收到第五靖战死的消息时,天孤人就?动了。

他们已?经被北境的铁甲打落了牙,拔掉了爪子,打断了脊骨,但那又如何?年老?到口齿不清的老?人,年幼到披散头发的孩子,只要能上马就?能作战!现在随州失去统帅,中原来的启王正在收拾残局,根本顾不上他们,他们只要抢一笔跑就?行。冬天又要来了,没?有奴隶,没?有女人,没?有牲畜和粮食,这个冬天要怎么过?

抢他们去!

当秦昼抵达的时候,面临的就?是?这个局面。

他的士兵是?保护王妃和世子用的,他可以按照殿下的吩咐送她们往东走,避开天孤人的冲击也避开启王的部队,但空虚的随州后方就?会像是?粮仓大门一样敞开,再没?有力量能够抵挡劫掠。

他也可以分兵保护世子和夫人,自己?坐镇,但殿下生死未卜,现在世子和王妃离开就?是?坐实了殿下阵亡的传闻,军心?动摇,百姓也会乱,之后是?什么情形他也不清楚。

至于不送王妃世子走,自己?带兵抵抗,咬死不认殿下阵亡……如果他们出事,他良心?和职责都担不起?,启王要是?打到这里困住王妃和世子,那也是?他的罪过。

秦昼就?这么被卡住了。

他刚刚到的时候,王妃见过他一次。他去时王府里的仆人们正忙忙碌碌地?打包行装,谁一脚踩空摔在地?上,谁毛手?毛脚折了两张画也无人去管了,沉着些的管事脸上还?是?波澜不惊的表情,能呵斥两句叫手?下人镇定下来,再往下的仆从们就?都顶着一张惶惶的脸,三魂离了两魂半的样子。

殿下战殁啦!北边那个王打过来啦,天孤人也打进来啦!快跑吧!

徐镜坐在厅里,没?涂脂粉,眼下有些淡淡的青色,整个人衰弱得好像被抽走了骨头。她定定看着跪在下首的秦昼,默了一会才开口。

“你我?是?信得过的,”她轻声说,“所以你要与我?说实话?。”

“我?夫君……当真不测了?”

秦昼低着头看地?上的砖石,觉得它几乎要被自己?的汗滴得可以照人。殿下出事了?殿下怎么会出事?纵使城中起?了疫病,纵使战局有些颓势,短短数日启王也不可能打下州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