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1 / 1)

“大将军和刺史自在?安全的地方,”海石花板着脸,“赵将军怀疑这文书是假的吗?”

他认真地摇了?摇头:“这必然是大将军的手书,我认得。但正因为此,我要亲自去问问大将军。”

海石花看?着这张脸,叹了?口气,只能拔出刀来。

缚下赵一石之后燕字营就不?动了?,没人跑出去报信,也没人试图突围。被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丢下的赵一石好像泄了?气一样,不?说话也不?动。海石花在?他旁边坐下,有?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你就非得让我捅你一刀?”她问,“大将军不?愿意燕字营出现伤亡。”

“那大将军怎么就能看?着其他营伤亡?”赵一石哑声问,“你身上的血是同袍的。”

海石花眨眨眼睛:“出了?细作?,我告诉你了?。”

风唬唬地在?两?人的耳边刮,赵一石抬起头,可悲可笑?地看?着她:“我不?是稚子,海将军。为何这样?大将军为何要对同袍动手,裴刺史”

“因为你这样的人在?这。”海石花打断了?他。

“你这样的好人,谁都想忠的人在?这,所以?大将军只能这么做。”她活动着自己的手,语气很平淡,“这地方只能有?一个管事的,你是刺史上峰的兵,跟着大将军回来,打仗的时候一会跟这边,一会跟那边,跟到最后你也分不?清谁是主将了?。可天上没有?两?个太?阳,主将也只能有?一个,今天不?分出个谁在?谁不?在?,以?后就要发生比这惨烈十倍的事情?。”

她拍拍他的肩膀:“大将军也不?想的,是有?人逼她,我信刺史头家是个好人,但他被架起来了?,就只能认下。”

海石花撤回手的时候,看?到有?两?行浅红色的眼泪顺着赵一石已经?不?年轻的面孔落下来,他愣愣地看?着海石花,突然很轻地问了?一句:“大将军此前,难道是这样的吗?”

救下了?整个踞崖关的大将军,现在?怎么是这样了?呢?

世道是这样的。海石花想。

但她什么也没回答。

下到一半的雪地有?种毛皮一样的质感?。

微蓝的月光在?上面流动,仿佛这里趴着一只白皮毛的兽,人走在?雪地上,就是走在?这头巨兽的脊背上。

嬴寒山没有?和任何人同行,在?另一边的火光亮起来时她带着落龙弓离开军帐,向反方向走过去。

她走走停停,并?不?着急,在?走出几百步之后站住了?,在?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盒,从里面抹出一点?油来。她自背上取下落龙箭,在?油脂上蹭了?蹭。

这是最后一支落龙箭了?,在?淡河这么潮气的地方放了?这么久,上面却一点?锈也没有?。

箭头与剑柄都是铁的,乌沉沉的颜色,只有?在?最前段泛着点?不?细看?便看?不?到的幽蓝,像隐语里反复暗示的恶谶。

这把弓,这几支箭都是由两?把有?罪的剑打造出来的。最初嬴寒山并?不?思考这个恶谶,这世界上反目的朋友太?多,不?该死却死了?的领袖也不?少,杀明君与杀挚友有?什么稀奇?

后来当她把倒数第二支箭送进?作?为“系统”的自己胸口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这个谶语的恶毒之处。

被手下人背叛的不?能算是完美的明君,决裂的挚友不?能算是挚友。这两?把剑的凶恶,在?于?杀人者与被杀者的关系从未破裂。

她涂完了?手上的膏脂,没有?把剑收起来,而是拿出峨眉刺,在?食指上戳了?一下,第二次捻了?点?膏脂向箭端涂上去。现在?这膏脂里混上了?淡淡的粉色,连箭头上幽微的蓝光也盖住了?。

对面传来踩雪的沙沙声。

嬴寒山把箭搭在?弓上,没收起来,就这么提着它向前走,直到裴纪堂的身形在?雪幕中逐渐清晰。他氅衣的肩上已经?积了?一层雪,头发也被碎雪涂得半白,不?知道他在?雪里走了?多久,走到眼睫上都有?一层白霜了?。

一直到两?个人能清楚看?到彼此的脸,裴纪堂才抬起头,他看?向嬴寒山,好像是想笑?一笑?。

“还有?什么话?”嬴寒山把目光移开。

“没有?了?,”他说,“剩下的事情?,寒山能做得比我更好。”

嬴寒山感?觉有?一阵气升上来,稍微在?喉咙里哽了?一下,她吐出这口气,几乎是有?点?刻薄地跟上一句:“你也没有?什么对鸦鸦说的?”

雪地安静了?一会。

“我对不?起她。”裴纪堂说。

就在?这几秒钟时间里,好像有?什么小动物跳上枝头,一点?雪被抖落下来,发出轻微的啪沙声。

这雪落地的一瞬,有?什么比箭更早击中裴纪堂,他似有?所感?地向后转过头向着雪和夜幕交叠的淡青色边陲看?去。

嬴寒山拉开了?弓。

龙气浮现,那条紫色的羽蛇拍打着翅膀,哀戚地啸叫着缠住箭矢。它穿过龙气,如利刃划开丝绸,于?是青色的大氅上沾了?血。

裴纪堂的身形一顿,他下意识回过头来,她看?清他的眼睛了?,在?死亡的前一秒,那双眼睛里突然弥散出染满了?瞳孔的不?甘。

他想说什么,他一定是想说什么,那只没力气抬起的手想要指向哪里,但只是指尖轻微地颤了?一下。

裴纪堂向后倒下去,贯穿心脏的箭在?几秒钟内断绝生机。一直到嬴寒山走到他身边,血才慢慢在?她脚下汇成细长的枝条。

她没去看?那张带着死色的脸,她抬头,望向他刚刚回头的方向。

“我非得打死林孖不?可。”嬴寒山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雪下大了?。

一直到清晨雪才停下,昨晚的一切都被掩盖在?厚重的新雪中,嘈杂不?存,这个清晨安静得有?点?诡异。

茫茫雪地里,有?两?个缩手缩脚的士兵走过来了?。

他们身上没有?血,甲也整齐,但眼下都有?睡眠不?足的青色。老一点?的不?时向雪里张望,催促年轻的那个走快点?。

“拖了?一早上的尸了?,”那年轻些的士兵抱怨着,“这一个是谁啊,怎么走这么远。”

“噤声!”老的那个给了?他一胳膊肘,“多话就拖你的!没见昨晚是什么情?形吗。”

他们都见到昨晚发生什么了?,但所有?人其实都一头雾水,直到白日里大将军露面,才有?了?个官方说法。

府兵军官中混入了?细作?,夜间爆发哗变,白鳞军前去镇压,故而起了?冲突。有?当时未归的文官在?冲突中不?幸殒命,至于?为什么大晚上的不?回去好好被保护,反而在?外面跑,那你不?要问,问了?就是给你台阶你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