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多少呢?这个?营地倾巢而出……
“当时打得激烈,我实在没有看清,大概是有两三千人吧?”
提图压了压眉心?,两三千人确实在他的预估范围内,但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点蹊跷。
图卢就算悍勇又年轻,也没道理只是带着百十号人独自行动,这几千人短时间?内也很难一齐调动,怎么会这么精确地出来支援图卢?
他突然?有点想念那个?中原人了,上次宴席上那个?姓淳于的中原人吃了太多羊肉,出门的时候又受寒,第二天就发起了寒热,是以没能跟他一起出征。中原人脑袋好用,但身子弱得还不如一头羊,只是这么想一想,他对淳于顾脑袋里?计策的依赖忽然?又变成了轻蔑。
何?须多想?反正不管怎样,只要那是图卢,她现?在就还在大本营,身边就只有两三千兵马。自己全部的兵力压过去,还怕不能踏破她们的大营吗?
虽然?如此,提图还是留了个?心?眼。
“叫一个?他的士兵过来,”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千长,“不要他的家奴,不要跟随他日?久的骑士,要刚刚征召上来的部民。”
那个?衣衫褴褛的步兵被拉进来的时候,衣摆还在滴血。
背上的鞭伤浸透了衣服,变成湿漉漉的一片,变成滴滴答答跟在脚跟的一摊。
侥幸逃走的步兵们没有跑多远,他们的家人还在头人手里?,如果找不到他们的尸体,那他们的全家都会被连累。他们只能像是走失了的羊群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等人把他们驱赶回?去。
现?在是用士兵的时候,所以他们没被当作?逃兵处决,只是每人领了十鞭子。
他呯地一声跪下,或者说顺势趴在了地上。
“本王听?说,你们在作?战的时候很不忠诚。”坐在上首的提图稍微向前倾斜了一下身体,“遇到敌人就逃走了。”
这个?步兵紧紧地把四肢蜷缩起来,发出含糊的,哀求的呜咽。他其实也不是故意要跑,他只是太害怕那些狠狠砸下来的马蹄,近在咫尺的另一个?士兵被马踏碎了脑袋,当那些红红白白的东西?从颅骨里?喷溅出来时,那个?士兵的手脚还在绝望地痉挛。
“……或者你们只是跑错了方向,”提图突然?换了个?语气,音调也柔和了些,“你要如实地告诉本王,你在作?战时看到了什么,本王向来是仁慈公正的,必定会给你一个?恰当的裁决。”
跪在下面的士兵茫然?地抬起头,他不太记得当时发生什么了,只有不断落下蹄子的骏马,只有横横竖竖交叠的尸体。一旁的千长看他满脸茫然?地趴着,愤怒地一脚踹在他腿上。
“说啊!”他说,“你这贱奴!你没有看到她们领头的首领什么样子吗?你没看到她耳朵上戴着什么吗?”
他离得那么远都看到了那黄金耳环的辉光,这个?贱奴就在她们的马蹄下,怎么可能没看到呢?
不管他有多么慌张地躲避着弓箭,躲避着自己人和敌人的践踏,他都应该看到主人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被踹得歪倒在地的步兵蜷起身来,他眼前因为疼痛泛起一层白雾。就在这一层白雾里?,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了。
他想起来那个?让他们逃走的女首领的脸了,她耳朵上戴着黄金的耳环,那是只有首领们才会戴的东西?。
……但那肯定不是图卢·乌兰古。
在以往蒙多部和乌兰古部没有刀兵相见?之前,牧人们偶尔会在草场上和别的聚落的猎手们擦肩而过。有时猎手们会用猎物向他们换一些东西?,遇到黑灾(沙暴)和白灾,牧人们也会容留外来者躲到灾害结束。
他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看到过那张脸了,她应该是乌兰古部里?一个?不错的猎手。他可能用一碗稀薄的羊奶炒面款待过她们,她们也礼尚往来地留了一只兔子。
他不记得这个?人的名字,但她绝对不应该戴着那个?东西?。
他抬起头,瞳孔缩小地看着身边的千长,看着高处的王。
“耳,耳环……”他磕磕绊绊地说,“一个?金耳环,那个?首领,一个?金耳环。”
她戴着图卢的耳环,但她不是图卢,应该这么告诉殿下吗?
这无疑是一条重要的信息,殿下会奖赏他?还是不会?会把他放回?家吗?
提图亲王眯了眯眼,似乎已经放下心?来,但还是狐疑地跟上一句:“你觉得,那个?戴金耳环的,是什么人?”
士兵张大嘴巴,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他,不知为何?,那白雾又泛了上来。他的后背好痛,他被踹过的腿也好痛,那只兔子,那只肥壮的野兔家里?人没有吃到嘴,他忙不迭地把它交上去抵了一次税……
……那个?女猎手戴着图卢的金耳环,她是希望别人把她当做图卢……
“啊,啊,”他用力地喘了两口气,“那个?人像是野兽一样凶猛,周围的人都敬服她,她一定是女王!”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亲王打算做什么,那个?女猎手也打算做什么。
但只是想到野兔,想到那一声“我们撕开了缺口!逃走吧!”,他就感到胸腔中有一股气流,让他情不自禁地大声喊出这句话。
提图亲王满意地笑了,他挥挥手示意人把这个?士兵拖出去。
“图卢·乌兰古驻守在她们的营地,”他说,“全军拔营,循着那群乌兰古人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第274章 不许叫妈
空气在?震动。
嬴寒山感觉得到自己的?毛孔张开,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从风中读出远处吹来的?讯息。
战马皮毛的腥膻,铁器尖锐的?腥味,尚未干涸的?血气。
她抬起头的?同时,图卢扬起了手里的马鞭。
“观猎吧。”年轻的狼王说,“来看我部战士威武否”
这一声鞭响,挥破青天。
在?那裹挟着滚滚烟尘的?提图王军冲入峡谷的?瞬间,乌兰古部动了。最接近中段的?女骑手们直直冲下山坡,百十道影子?仿佛一把巨斧的?斧刃,顷刻间将队伍一斩为二。
高?衍与那玛各分两头,前者轻甲,后者重甲。高?衍背后的?骑兵们用箭驱赶在?最前面的?奴隶和部民,“逃走!逃走!”她们吼叫着,“只杀骑马的?!逃走不追!”
没有训练过的?士兵比没训练过的?马更容易惊动,本来在?战场中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只会乱跑,耳边全是垂死的?嚎叫和骑兵老爷们的?怒斥。
他们抓不稳手里的?武器,捅不中眼前的?骏马,但是,忽然有个声音说
“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