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阖宗上下就发现这次做了场亏本买卖,这个没有任何师承,在?人?间流浪了两百余年的女人?居然早早就铸就了自己的道?心,不?容他人?雕琢分?毫。
收下她的师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劝自己好歹这是个先天金丹的奇才。
她分?神圆满那年在?山中聚石为?峰,于峰顶迎雷,锻为?合体之身。从此号为?九旋峰主,另立山头。
换句话说,就是一直不?听公?司调遣的部门终于有一天挂职单干,干得理直气壮,谁也?没法拿她怎么样。
“所以我要是不?想去,他们谁请不?动我。我去了不?想配合,他们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承担得了和我动手的后?果。”玉成砾说,“明白了吗?”
“明白了,”嬴寒山点头,“但我有一个问题。”
“曰。”
“他们是不?敢和你动手!不?是不?敢和我动手!”
玉成砾平时怎么和仙门百家讲话嬴寒山不?清楚,这群千年王八万年龟互相怎么交际她也?不?了解,就这么顶着她的脸粉墨登场,嬴寒山对自己没有一点信心。玉成砾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你乱说就行。”
“反正,平时我不?耐烦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就乱说。实在?是被人?看?破了,玉为?尘就卷住你往九旋峰逃,横竖一条路不?通再走另一条。”
乱说就行,嬴寒山记住了这句话。
这可是她说的。
螣蛇在?地上抖了抖翅膀,旋身化作一个黑甲覆面,身高九尺的女武士,在?白衣峰主的背后?站定。修士们看?到九旋峰主未穿法衣,只是简单地一身宽袍大袖,用?竹簪挽着发髻,悠然而坐,毫不?在?意快要把她扎成筛子的种种眼神。
好像莲座上趺坐的神明,平和,疏离,背后?却有护法怒目。
有些探寻的目光在?对上玉为?尘黑塔一样的影子之后?就骤然移开了。
瞿西?涛被那一声啊噎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怒气更盛。他转回自己的座位,却并?不?坐下,而是一手按剑,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对面的女修。
“我说,你还有胆子来??”
对面人?如梦初醒般掀了掀眼皮,抬头看?向观剑楼楼主。
“所以……”她诚恳地问,“那我走?”
一言既出,满座哗然。
站在?前面的各宗修士面面相觑,站在?后?面的听不?清楚,只能急得跳脚。她说走?她居然说走就想走?如今仙门百家齐聚,百十双眼睛齐齐盯着这会场,她如果稍微动动脑子就该知道?这是唯一一次洗清自己身上脏水的机会,她居然这样漫不?经心地说自己想走?
身为?峰主的人?不?可能没有脑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谁给她泼脏水,不?在?乎这里的所有人?,她有自信在?场各位都拦不?住她不?管想不?想,能不?能。
随即有人?想到,这一次她下界为?师兄报仇,负伤回返。虽说下界之后?负伤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玉成砾毕竟是渡劫期的大能,让她受伤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有人?以手掩口示意身边人?不?要再说,这些人?多半是对圣莲上人?封印天魔一事有所了解的,日前沉眠的天魔拔地升天而去,正好和玉成砾受伤的时间对应,如果真是她负伤击退天魔,那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当年未入合体已经可以填石为?峰,如今已经半步大乘,这个先天内丹的怪物做出什么事情来?好像都不?稀奇。
议论声渐渐升起来?,又渐渐止息,看?向白衣女修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
瞿西?涛一甩衣袖,倒没真的拔出剑来?,他回到位置坐下,转向站在?一旁的住持与站在?人?群里企图浑水摸鱼的真言宗代表人?。
“好一个九旋峰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是狂妄到把今日之事当作儿?戏。”
“不?是,”嬴寒山说,“没把今天的事情当做儿?戏。”
“因为?……你看?着也?不?是儿?童了。”
她再一次成功让现场所有人?安静了三十秒。
像是无法忍受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对答,青云宗的宗主扒拉开身边的修士,横插一脚站在?两人?之间,开始强行转过话题来?询问。
这个头束莲花冠,身披鹤氅,一杆拂尘的老法修甩了甩手中的拂尘杆,对身后?议论又起的人?群低斥一句,转过脸来?。
“言归正传吧,周楼主,玉峰主,互相攻讦并?无益处,不?妨开诚布公?地将话讲明白。”
他将要开口询问,瞿西?涛却抬手打断。他眼神示意身边的一个弟子,后?者双手捧出一根被布包得结结实实的棍状物。
弟子解开布包,将里面的东西?刚放在?地上轻轻一踢,这根棍子就自己转动起来?,并?慢慢地指向赢寒山。
拜无宜所赐,嬴寒山认得那是什么。
这是一把剑的毛坯,已经修整出了形状,但还没有仔细捶打过细节,磨出锋刃。
“这是獬豸剑余铁所制,”那个放下剑的弟子解释了一句。“剑端所指之人?,不?可说谎,否则剑即会飞向此人?。”
鉴于它还是一根铁棍,应该不?会造成致命伤,横竖只是被砸一下头。嬴寒山一脸无所谓地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你是否与魔修勾结?”
一上来?就是个比较难答的问题,玉成砾那个状态算不?算勾结魔修嬴寒山不?清楚,自己符不?符合魔修的标准她也?拿不?准,不?过她的回答倒是清晰明了了。
“哪位?”她说。
饶是端着道?骨仙风姿态的青云宗宗主,表情也?微妙地扭曲了一下。
“今日证人?所指认的那一人?,在?下界的名号是嬴寒山。”
嬴寒山眼皮轻轻跳了一下,这个问话很有艺术感。或许是因为?獬豸铁的在?场,他不?能说是周政指认的人?因为?按原计划,这根本不?是周政。同时他也?不?能说把周政打伤的那个人?,因为?嬴寒山实际上什么也?没对周政做。
“不?熟。”她说。
獬豸铁轻轻晃动了一下,没飞起来?。人?说自己和自己不?熟不?能算错吧?熟悉与否是双方态度决定的,她现在?一个人?就能决定这个态度,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句不?熟不?算是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