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1 / 1)

也不?是说?她骄横了,目下无?尘了,是说?她整个人的气势好像变了一变。她说?话的速度还是不?快,但不?像是以前那样?说?半句含着半句了,看人的眼?神也并不?严厉,却没?来由地叫人心?中一定,觉得?该跟着她说?的话做。

她不?是什么翠翠阿箐了,如今她可真是这群人的将?军了啊。

何翠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的确听到了这一声不?情不?愿的哼唧,心?里叹了口气。

不?仅仅是军士,她自己也盼着这带兵的头一次不?要空手而归。

大将?军抬举了她,那位师爷悄悄叫人寄下了她的刑罚,才给了她今天?出战的机会,她怎么不?想以战绩报呢。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是对面不?来,她也没?有办法?。

这么心?念一闪之间,远处却隐隐约约有个身影飞驰而来了。

“报!”斥候驰于马下跪地一礼,“有约莫两千余兵,自虓原城中来了!”

何翠子眼?神一凛:“好。”

“传令下去?,即刻拔营,弃锅灶营长于远处,不?必收拾,速向东北方行军。”

乜允来时,看到的是一座空营。

营门前撒的干土上还有杂乱的脚印,营帐还没?有收拾起来。锅灶下的火炭尚有余温,锅具盛着半锅汤水翻在地上。

先头冲进营里的军士拉开主帐的门帘,把里面搜出的东西呈到乜允眼?前。

主账中遗留下了几?只箱子,里面有几?只箱子,装了些文书与金银之类的物件,倒没?有印鉴,一时判断不?出这一小股军队是何人麾下。

单看这些倒没?有什么出奇,但一并丢下的还有一张极为漂亮的兽皮,不?知道是挂壁还是毛褥。

乜允在王陛前行走不?是一日两日了,寻常的东西根本不?放在眼?里,然而这副兽皮却看得?他心?里一动。

这毛皮不?知是虎是豹,一整条没?有一点缺损,斑纹如火,颜色亮得?像是新的一样?。一般猛兽都得?不?了完整的皮子,即使得?了也往往因为不?能及时剥制而颜色暗沉,像是这样?好的一条皮毛,少说?要百金之多。

能有这样?一条皮毛的,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小军官。

他兴奋地转过脸来,对着身后?的兵马一声号令:“灶灰尚温!这群沉州农夫见我军威武,来不?及收拾细软就?逃了,尔等随我追击!生得?敌将?者升三级,斩首者赏百金!”

那群人逃得?匆忙,一路上痕迹来不?及掩盖,随着天?光大亮逐渐明晰起来。乜允带着两千人急行军,终于在天?完全亮起的时候看到了这群正在飞快向着东边撤离的队伍。

这支沉州军约莫八百人,规模不?大,为首者骑马,身边带着二三十骑精兵。步卒身上都穿着崭新的布甲,身边的骑士多是厚实的皮甲,甚至有着铁甲的几?人拱卫在那个将?领旁边。一面镶边绣兽纹旗在风中招展,可惜离得?远了些,看不?清楚上面的字。

乜允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烧了起来,他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足足带了原先城中一半的兵力出来,两千人打这望风而逃的八百人是绰绰有余。

看这群军士的着装,之前送来的情报大概不?太准确,这支队伍不?是出来刺探的小队,也不?是烧粮草的细作。

这应该至少是一个年?轻偏将?带着亲卫与部队失散,不?然哪支队伍会有这样?漂亮的旗子,这样?精良的装备?

他抬起手来,马鞭指向前方:“鸣金逐之!”

双方的距离飞快地拉近,好像一群羊只被狼追逐着合围,前面那群沉州兵慌乱之中甚至顾不?上什么阵形了,只是一味丧家之犬一样?快逃。

“你看他们现在奔逃得?如此迅速,”乜允拉着马缰,得?意地对身边亲兵炫耀,“可知这将?领根本不?懂兵法?。行军当有阵形,撤退亦有章法?,现在这样?一味拔腿狂奔跑得?倒是快了,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失了力气。他们身上还穿着甲胄,后?继无?力哪还有力气反抗,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两千人追逐着这八百人到了一处山坡下,乜允才隐隐约约发觉出一点不?对来。有潺潺的水声自远处而来,一条河流横贯在了他们之前。之前从未听说?虓原附近有河流?这条河是哪里来的?

刚刚还拼命奔逃的那支队伍忽然恢复了秩序,他们有条不?紊地自河上浮桥而过,顺畅得?就?像是一块黄油在火上融化。他追上去?时已经晚了一步,最后?一个渡河的兵士砍断了河上浮桥的绳索。

在已经大亮的天?光下,那刚刚还惶然无?措的八百人恢复了镇定,在那些汗湿面孔上浮现出了一种不?祥的讥诮。他们就?这样?隔着一条从天?而降的河流冷嘲地看着乜允,像看着一只被捕兽夹夹住了腿的野物。

“弓手!”风送来为首将?领的声音,那居然是个女人的嗓音。

乜允来不?及讶异和反应这意味着什么,无?数破风声就?突然划破天?幕直直坠落而下。河对岸的步卒散开后?退,露出一支被隐藏在核心?的控弦士。白羽箭雨幕一样?簌簌而下,来不?及回头撤开的虓原士兵应声倒地。

河水翻卷着白沫,被血液染成淡淡的粉红色,两千人狼狈地向后?退去?,乜允的震惊之下被冻结的灵魂终于稍稍恢复了知觉。

病态的涨红爬上了他的脸颊。怎么会!怎么搞的!这条河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斩首八百的军功近在眼?前,却突然变成了他折损兵士。就?这样?带兵回还,岂不?是让项延礼看了笑话?

而下一秒,这恼羞成怒的红色骤然褪得?干干净净。

大地在震动。

骑兵仿佛铅水般从山坡上呼啸而下,马匹在猎猎的风中失去?了形状,如游龙如罡风,呼啸着一瞬撞散了底下尚未稳住阵脚的军阵。

还未从白羽箭齐射的惶恐中回过神来,虓原士兵们瞬间淹没?在骑兵之中。

他们哪还有心?思反抗,这些骑兵的马刀如此明亮锋利,挥舞在手中简直像是一片雪光。

有已经被震坏了心?神的人只是呆呆地站着,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他们醒来时还在虓原城温暖的营帐中,只是被过于黑暗的夜色魇住了。

刀剑落下,这一点惶恐随之散去?,颓然倒下的尸体被大地所拥抱,接引他们去?更加漫长的睡眠中了。

燕字营出动不?多,只有六百余骑,但居高临下的冲阵足以击溃一切反抗的念头。

侥幸没?有被斩杀也没?有被践踏在马蹄下的士兵们又一次被挤压向河岸,哀嚎着,哭叫着躲避从对岸来的箭羽,互相推搡着被迫投身到滚滚的河流中。

天?已经完全亮了。

河岸安静下来,何翠子带兵绕了一段距离,从另一座浮桥转回此岸。骑兵们正在将?战利品堆起来,将?俘虏驱赶到一处。

骑兵伏杀加上箭羽和汹涌的河水,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并没?有多少士兵幸免于难,但那个带着两千余人一头扎进这个陷阱的虓原城守将?倒还活着。

他的马死了,头盔掉在地上,武器也不?知所踪。看守着他的燕字营士兵只是鄙薄地瞥他一眼?,就?把眼?光转到别处去?。

他们是追随过第五争那个战争狂人的,虽然那位主子冲阵也时常不?看对方是不?是埋了陷阱,但他的勇武和悍不?畏死总能将?陷阱也撕开一道口子。

哪像是这个人,他活下来不?过是因为拿身边亲卫当了肉盾,士兵们都在六神无?主时他自己想先逃走罢了。

何翠子下了马,对赵一石一点头:“幸不?辱命。”

“何将?军辛苦。”赵一石也不?托大,回了颔首。瘫坐在地上冷汗淋漓的乜允缓慢地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这长身而立的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