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遇刺?滑天?下之大稽!你们站在这里,殿下却遇刺了?你空口?白牙地说遇刺就遇刺,刺客何在?殿下现在身首何在?”

没?有回答,风轻柔地拂过周围的树叶,激起一片簌簌的响声?。那个曲长阴郁地望着他,嘴角有一丝讥嘲。

他几乎像是在看一个痴傻者?一样看着眼?前这个人,不是因为这都尉还没?反应过来“遇刺”是什?么意?思,而是因为他已经明白了“遇刺”意?味着什?么,还试图讲一个道理。

谋逆者?是不讲道理的。

唰楞楞一声?金石出鞘声?,刀光映着月光骤然指向燕字营的几人。仿佛血腥味引动了一群尖牙利齿的鱼,跟在曲长身后的兵齐刷刷亮出枪来把这几个人围在中间。

“殿下遇刺了,”曲长重复了一遍,“我请你与我一起商量个前程,都尉要是不肯与我商量前程,就只能和殿下一起遇刺了。”

“你怎敢……”

燕字营忠心耿耿,就连乱后前往将?军帐都记得不要带太多人以免冲撞王驾。

谁也想不到这有些刻板的忠心会?成为致命的弱点,被围住的都尉肩膀起伏着,面孔因为惊怒而苍白。

“殿下已经死了,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纵然你带着你的燕字营回了踞崖关,难道夫人不会?问罪你没?保护好殿下吗?现在我替你做了决断,第五争已死,你只需要点点头,咱们一起去投富贵也好,各奔前程也罢,不至于?闹得脸上过不去。”

空气安静了一会?,曲长听到一声?冷哼。

“我曾受恩于?殿下,”燕字营的那位都尉抽出刀来,“断无叛主之理。若殿下现在未死,我当为主尽忠。若殿下已死,我便为殿下徇死只是我身死与否,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杀!”

刀对枪,单对多,优劣几乎就在刹那间分出,几十杆枪对准被围在中间的战士。

那都尉咬紧了牙关横刀挑飞刺向他肋间的枪,身边几个燕字营士兵退在一起防御,马刀对外招架。

“今日不降,是我赵某人一人不降!”那都尉说,“诸位兄弟都有家小,不必顾及我!”

“都尉说的是什?么话!”“何能降贼也!”

真奇怪,就算是最坏的,最该被众叛亲离的将?领也有一群人效忠,最穷途末路的路也有人去走?。

这世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傻子呢?他们死后,有人会?知道这一堆白骨赤胆忠心么?

曲长冷笑起来,他抬起手,预备做一个刺下去的动作。

而那只抬起来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一只银色的鸟划破了夜幕,它轻巧地在人群中回旋,稍稍在举起的手上停了片刻,又倏地飞还,直插入夜幕中。

那只手僵直几秒,一道暗红色的线缓慢地浮现出来,鲜血飙起,五根手指连同半只手掌滑落。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响起来,那只银鸟又一次疾飞而来。

这一次它轻盈地,仿佛旋舞般划过曲长另一边的肩头。哀嚎声?伴随着被削平的臂骨坠落在地。

发生了什?么?那是什?么东西?在须臾之间鬼魅般地切断了他的手臂?

那曲长惨叫着摔倒在地,因为剧痛而发出呕吐般的呃呃声?,血汩汩地流淌到士兵们脚下,那些拿枪的手忽然颤抖起来。

“鬼……鬼啊……”有人指着远处的黑暗,用颤抖的声?音喃喃着。

那里正有一匹马走?来。

那是一匹白马,在月光下毛皮荧荧,有些骨质的辉光。一袭大氅从马背上垂落下来,风翻卷着上面的龙形纹路。

重甲营的谋逆者?们认得那一袭大氅,几个时辰前它还披在第五争的身上。

可第五争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枪尖撕开了他的肚腹,伤口?耗尽了这头虎的生命力,就算他逃进了黑暗里,也不过是在泥泞中倒毙罢了。

但现在,这一袭大氅却越来越近。

他们看见了,他们看到一个身披斗篷头戴斗笠的影子正牵着那匹马,那个影子看不清形容,看不清身量,甚至看不清是走?来还是飘来。

从半空中飞还的银鸟落在她?手里,甩出一连串的血珠子。

当走?到他们能辨认轮廓时,那个影子停下了,黑暗中传来女人的声?音。

“我刚刚听到站在中间那位,是燕字营的赵都尉,是吗?”

正是。被围在正中的都尉嘶哑地应声?,慌乱之中的士兵们没?有看到,但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在那白马的背上驮着一个横躺的人形,染血的龙纹大氅正盖在那人形上。

“好,”那个女人的声?音说,“殿下在此,不欲叛者?,跪下。”

只有几秒钟,在赵都尉和周边几个燕字营士兵膝盖触地的一瞬间,那只嗜血的银鸟又一次飞掠而过,这次它不再在哪里停歇,这一次它一视同仁地割过站立者?的咽喉,银光裹挟着血飞溅出来,几十枚头颅飞起,又咚咚地坠地。

血喷溅在周遭的土地上,屋头的尸首们向一边歪斜下去。

那个牵马的身影松开马缰,慢慢走?到赵都尉眼?前,一只手擦干了他脸上的血,然后手心向上伸给他。

“是嬴将?军。”都尉喃喃着,“赢将?军救了殿下,是不是……”

“是不是……?”

抱歉,我来迟了。嬴寒山说。

她?感觉有两滴半冷的液体坠落下来,从面前这个跪着的男人脸上落入她?的掌心。

情况很麻烦。

第五争带了燕字营和大半个重骑营来,燕字营一千,重骑营四百。

嬴寒山在来的路上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她?不怕这一千四百人忽然撂挑子不干就地解散,也不怕他们已经死得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但她?确实?怕眼?前这个庞大的烂摊子。

重骑营的都尉已经死了,是在叛乱中被第五争杀死的,那个曲长被嬴寒山砍掉了半边手掌一只手臂,倒还留着一口?气。

剩下的骑兵不算叛乱被杀的军官不算跑进山野里的,满打满算还有二百多人。这二百人里一开始没?被营啸影响的也就五十个不到,整个重骑营现在是疯的疯伤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