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个消息轰动?, 有不少当地的官差将要沿河出发去寻人,周遭还?围了诸多看?热闹的百姓,才导致这儿清晨便如此喧嚣。
晏乐萦被?几个仆从护着, 想往最前面去打探情况。
还?没走几步,便有几个瞧着陌生的暗卫跳了出来,将她护至另一边,向她俯首。
“晏娘子, 前方围观者众多,当心?人多眼?杂。”
晏乐萦是关心?则乱,这会稍稍回神, 明白眼?前的是季砚安插的暗卫。她严肃询问道:“你们可晓得前方情况?”
“地方官员将出发去支援, 如今运河是枯水期,这才几日,主子的船只尚未走远,只是去追恐怕也得要些?时候……”
晏乐萦抿唇,又道:“我说的前方,是指陛下如何了。”
这下几个暗卫对视一眼?,都露出些?迟疑之色。
晏乐萦知晓, 天?长路远,实则暗卫们能知晓的消息也不会太多, 一切唯有沿着水路亲眼?见过才知,可方才他们也显然避重就轻,若没出事, 必不是如此说法。
“知晓多少便都说出来, 船上除了陛下,还?有我的孩子。”晏乐萦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可尾音仍是颤的,“任何事不必瞒我。”
出了这等?事怎么心?平气和?
她一贯不是拿架子的人,对于这群暗卫的态度,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晓得他们在?,甚至季砚还?说过,若有事可以找他们,她也从没找过。
此刻,晏乐萦却难得拿出些?威严来,见他们还?不做声,沉下声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陛下将你们留在?此处究竟是何意,你们不清楚吗?!”
其中有几个暗卫,曾在?四年前元夜便随行她与季砚出宫,自然也是认得她,晓得她在?当朝皇帝心?中的份量。
见她发怒,连忙跪下叩首,这下顾不上纠结万分?,终于如实相告。
“娘娘恕罪。”为?首的侍卫屈膝拱手,“前方确有消息传来,属下们也是怕娘娘忧思。据传,江匪有备而来,目标明确直攻龙船,又是选在?水流曲折之地下手,其余船只无法靠得太近……龙船之内一时乱得不可开交,陛下…遇刺了。”
晏乐萦骤感?眼?前一黑,一旁的妙芙连忙扶住她,“小姐。”
她的唇在?抖,努力?保持镇定,“……你是说,陛下遇刺?那其余人呢,长安呢?”
暗卫如实回禀:“此时情况暂且不明,只知龙船上伤亡颇多。兹事体大,因?而江南各地官府,无论临近与否都已派官兵前往,势必要一举清剿江匪,捉拿头目归案。”
说起来只是平铺直叙,可有心?者,听起来便会无比惊惧。
晏乐萦眼?前阵阵昏黑,心?跳也愈发快起来。
随着暗卫的阐述,她甚至能想象到那幅鲜血淋漓的画面,她的长安还?那么小,她只是想着让他去历练历练,几个月的离别她都觉得漫长,若是…若是往后再也看?不见他……
“不行,不行……”她喃喃着,勉力?挣开妙芙搀扶她的手,往前走去,“我要亲眼?去看?看?。”
“小姐,不行啊,那里定然危险”
“可是长安在?船上啊。”晏乐萦的声音哽咽,“我要去见他,不管怎样,都要看?见他才行。”
孩子出了事,为?娘的怎能安心??
还?有……季砚也出了事。
晏乐萦不肯退步,官差的船只将要出发,她决意要随着那船直接北上。这时,晏母一群人也听了风声焦急赶来,众人皆劝阻她,可她不肯听。
“流寇之危尚未完全解除,烦请留一半人手在?画舫。”被?众人阻拦着,晏乐萦反倒更加镇定。
她早已不是昔年那个,被?人恐吓几声就会吓得落荒而逃的小娘子了。
刀被?架在?脖子上都经历过,此刻尚且不至于那般,虽然心?中痛得更甚,可她想,至少这次她要迎面而上。
“另一半人手随我北上。”于是她冷静地向暗卫吩咐道,“你们是皇帝亲卫,要如何妥当与地方官员交代此事,自然也清楚。”
暗卫还?欲阻拦,可瞧见晏乐萦目色坚毅,期间利弊在?心?中过了一通,最终应是,“属下领命。”
“雁雁……”晏母叹息一声,想到这么些?年晏乐萦独身的经历,最后也是由了她,“母亲晓得你心?里焦急,也晓得拦不住你。你心?里有分?寸,但无论如何,自身安危最为?重要。”
“雁雁明白。”晏乐萦应了是。
暗卫统领已去与官员交涉,妙芙趁此时去替晏乐萦收拾了些细软,片刻后,暗卫去而复返禀报道:“娘娘,知府亲自来了,请您同往。画舫也请您不必担心?,知府大人会加派人手在?此地。”
此处为?江南最为?富饶之地,官员众多,但此番皇帝遇刺,必然是最大的地方官担责。知府会亲自前来,在?晏乐萦意料之中。
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在?众人护送下便上了船。
人一旦经历巨大的情绪波动?,很快便会倍感?疲惫,可紧张的心?思依旧萦绕在?心?头,晏乐萦在?船上坐立不安。
她不知暗卫究竟是如何与知府交代的,可既已有人唤了她“娘娘”,知府厉青舟很快赶来见她,向她禀报着一概情况。
晏乐萦本没心?情听这些?,她一心?只想儿子,想到长安年幼体弱,如今才冬去春来,河水冰凉刺骨,万一长安落水,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后悔死让他离开的这个决定……
她恨不得从此将长安栓在?身边,叫他哪里也不能乱跑了,志向也好,兴趣也罢,都不及命重要……
而后,她又想到季砚。
本是心?乱如麻,晏乐萦心?里有气,气他没护好长安,于是不愿想他,理智告诉她出了什么事,周遭人定是先保皇帝,可她……最后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不止没护好长安,连他自己也没护住。
想着想着,她甚至忍不住眼?眶通红。
“娘娘切莫太过忧虑,这些?年来,陛下一贯从运河来往京城与江南,事关江匪,自然是早有悉闻,也早与下官商议过清剿事宜。”知府方才进来还?没说话,便瞧见这一幕,连忙宽慰她。
晏乐萦终于渐渐回神,抬眼?瞧着这位知府。
这是个中年人,四十余岁,身量清瘦挺拔,她自知此人一向正直宽容却也懦弱,不然昔日也不会由着季淮在?此作乱,却始终没有办法。
但季砚没有动?他,也正是因?他正直,清廉,事事回禀,虽能力?稍显不足,尚有可取之处。
事关这群江匪流寇,无论是昔日被?迫跟在?季淮身后,还?是四年前入宫之时,晏乐萦或多或少得知了些?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