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相识十余年,晏乐萦心想,季砚就算看不透她的心,却对她每一样爱好了?如指掌,尤其晓得,她其实很喜欢他的外貌。

“为何还要来?”晏乐萦给不出好脸色,自然也?给不出好语气。

季砚仿若毫无察觉她的冷淡,快步走去她面前,温声?道:“秋闱将近,我来江南视察,顺带来看看你。”

晏乐萦不想他站在身?前,下意识王旁边挪了?挪。

视线一偏,瞧见不远处的花圃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她刚要走去细看,季砚便解释着:“从前你在宫中想种牡丹,却未能成功,我命人送了?许多来。这次,来年春日?必然会满庭牡丹……”

“你如何笃定?”晏乐萦勾起一抹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可不一定种的好,难道你要专程叫人来打理?”

季砚一顿,心觉她话中有刺,可仍盼着她能接受,于是脱口而出道:“若你需要”

“我不需要。”不出所料,晏乐萦冷冷打断他。

“你登门究竟所为何事?”随后,她开门见山问他,“秋闱乡试举国有之,京城还有秋祭事宜,本?是诸事繁多,你又何必特意跑来江南。”

“是,或许不该‘特意’。”

季砚见她目色仿若含着尖刺般的凛光,抿唇一瞬,却是坦然承认了?。

他点头?,柔声?道:“可雁雁,确实就是‘特意’,我是特意想来见你,不是顺带。”

本?想叫他哑口无言,却没想到?他从前的那扭捏样子?敛去不少,竟如此直言。

晏乐萦感觉自己被呛声?了?一样,顿时有些不自在,别过头?不再看他。

季砚见她径直往屋内走,忙亦步亦趋跟去。

晏乐萦那分不自在便更?深了?,从前季砚也?不是没有这么黏她过,可那多数是在敦伦之时,他这人自矜自傲,也?就在床笫间?会显出几分乖戾恣意。

幽香又窜入鼻尖,她越是躲,他越是挨得越近,直把她惹恼了?,随手抄起条丝帛要将他那张还含着浅淡笑意的脸捂上。

已?至室内,江南的一应建筑与北城不同?,并不追求敞亮大气,更?偏爱婉约精巧之风,多是亭台楼阁组成的园林别院,这处前室建的不算宽敞。

晏乐萦扭腰去捂他,季砚虽没躲,可稍有逼仄的空间?还是叫她没施展开,险些自己跌了?一跤。

季砚趁机揽住她的腰,任她胡所非为蒙上他的眼,却没叫她逃,而是薄唇微抿,稍显可怜,“雁雁长大了?,脾气也?见长了?。如此,可消气了?些?”

晏乐萦一噎,只觉得他越发无赖了?。

可偏偏正经的人一旦无赖起来,又叫她有些无法招架。

她心烦意乱,又将那丝帛扯下,丝帛太轻薄,不经意勾住了?他束发的簪,季砚轻嘶一声?,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你松开!”晏乐萦觉得他在得寸进尺。

直至丝帛彻底扯下,又听“啪”得一声?脆响,似玉碎。晏乐萦微怔,才见他乌发凌乱,长眉微蹙,再往下看去,地上碎落的正是他的玉簪。

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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萦蓦地又生出些讪讪之意。

可想到?是他自找上门来的,晏乐萦重新有了?底气。

“你看也?看过了?,若还有事便直言,无事就快走。”

长发既已?散乱,季砚干脆将歪斜的冠也?取下,霎时间?,乌发倾泄。

男人本?生得昳丽无双,一头?青丝垂下之后,瞬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厉,多了?几分温润缱绻。

这般如墨长发随意披散的样子?,更?衬得他眉眼深邃,晏乐萦瞧着,神色却沉了?沉,从旁边妆奁中取出一支金簪递给他。

“还是将发束起来吧,像什么样子?。”

若他之后就这样披头?散发走出去,也?不知旁人要怎么说。晏乐萦可不想无端落人口舌,但季砚垂眸一看,薄唇微抿。

这正是他数月前赠予她的那枚金簪,并不是什么繁丽的款式,但胜在质地纯粹,素纹篆刻,男女皆可用来挽发。

只是她又这样还给了?他,季砚明白他的意思,心底生出些失落。

簪子?已?递到?眼前,季砚只得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刻将发束起,而是目光在她生动的眉眼之间?凝了?一会儿,才道:“我知晓你正在给两个孩子?找先?生。”

“太子?太傅上月我已?定下。”怕她再动怒,季砚的声?音很低,“你若准许,下月便可叫他来江南教导长安长宁。”

太子?太傅,一般而言都是由朝中极有名望的清流之士兼任。季砚此意,显然是另外择了?个人选,叫人家不在朝中做官,跑来江南任职。

荒唐。

而且,他这是装都不装了?。他又想掌控她的生活吗?

晏乐萦的确怒从心起,才要开口斥责,又见季砚将簪子?收在手心,他继续解释:“我并非刻意探查你的事,只是身?为孩子?的父亲,我也?想尽己所能护他们平安。江南我留了?侍卫,你重金聘请先?生,这周遭的街坊邻里?都清楚,侍卫们自然也?会有所耳闻。”

对方的语气十足诚恳哀求,说没有一丝动容,那是假的。

只是她并非为自己动容,而是,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要长安长宁就此失去父亲。不过偶尔,她又会觉得不太踏实。

许是小时候,她曾经得到?过的父爱并不完美,甚至丑恶。

季砚也?不曾有个美满的童年,晏乐萦算不准,他是否能真的明白要怎么对两个孩子?好。

可另一方面,季砚或许的确懂她,晏乐萦想,他明白要如何说服她。

这下,她沉默了?下来。

“雁雁。”季砚见她不做声?,心底涌起一丝紧张,可他仍然想告诉她。他声?含苦涩,“昔日?中秋之后,本?要举办封后大典……并非是不了?了?之,我依旧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