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说好?了的。
可是,也?只是说好?那些。晏乐萦从未透露过,她?要以这等惨烈的方式来换季淮入宫。
非要做到?如此,走到?这一步吗?季砚只觉心如刀绞,这一刻,他终于真切看清了她?的决绝,明白了她?的底线,可他依旧不愿放手。
温热的泪滴落在晏乐萦眼睫上?,混合着血水,一同酿成尖锐的疼痛。
晏乐萦也?恍惚心想?,看吧,这样?的情分,只会?让她?更痛而已,她?只觉得如此不过伤人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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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砚哥哥。”她?道,“我?们是最好?的青梅竹马,对么?”
季砚愣了愣,应了声,“对。”
“可青梅竹马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别再执着了,好?不好??”
季砚就知道,她?是如此狠心。
伤人的话总是放在他心有希冀的时刻,以最尖锐的方式刺痛他。
不知怎么,痛意弥漫在心里,连拥住她?的手都是抽疼的,可他固执地仍旧不愿放手。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晏乐萦的声音微弱。
他只是将头埋在她?颈间,他不愿让她?看见他狼狈的泪,又像是昔年?那个较劲的少?年?郎,“妹妹,雁雁妹妹,我?错了,原谅我?……原谅我?,求你。”
他一遍遍唤她?妹妹。
他苦苦哀求她?留下?,譬如当年?,可晏乐萦总是不为所?动。
她?沉默了好?半晌,似乎还想?说什么,一时又无力至极。她?不仅不为所?动,还总是劝不动他。
因而,只能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叫他彻底看清,他们从来都不合适。
晏乐萦失力极了,却又想?笑,虽然不算真正的临死前,可眼前当真蒙上?一层怪诞的白雾,许多过往的场景在白雾中交织,一幕幕在她?眼前铺开。
她?瞧见了初见时,那个站在青梅树下?的俊秀少?年?郎。
彼时他冷漠疏离,后来却随着年?岁渐长,冲她?展露笑颜,他陪她?上?树摘青梅,教她?习字煮茶,乖乖地由她?给他涂丹蔻,让她?为他作?画……
可后来,他却哭了。
她?也?哭了,泪水模糊了双眼,画面变得似真如幻,叫人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
她?只知道四肢百骸都是痛的,是昔年?刀架在脖子上?的痛,是眼见他露出?失望神色的痛,是马车颠沛一路下?江南的痛,更是他重新找回她?,却说她?不配再唤他“阿砚哥哥”的痛……
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止他会?痛,她?也?是会?痛的。
季砚的声音仍在她?耳边回荡,“雁雁,别抛下?我?,求你……”
在这一刻,晏乐萦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她?太痛了,乃至很想?将所?有的委屈宣泄而出?,她?要怎样?才算不抛下?他?她?问过他的,若是爱他,便要抛下?生命,她?该如何选?
“我?好?痛…好?痛。”晏乐萦痛苦地呻.吟着,声音哽咽,“为何你不能护住我??你让我?受伤了,我?好?痛苦……”
明明他说了要娶她?为妻的,说了要护她?一世无虞的,可她?还是被先帝捉进了宫,被迫离开了他,又被迫卷入这一场权柄之争,受尽颠沛流离。
明明是他说话不算数,是他根本没有护好?她?。
晏乐萦想?,她?是自私的,可她?也?不是没有用尽全力去爱过他。
她?是连进宫都不够格的人,昔年?若非有姑母,她?一辈子都不会?和皇室有所?牵扯,若非是季砚执着,她?更是没有总来找他的资格。
她?也?曾幻想?过要与?他举案齐眉,忘却所?谓世俗,抛弃所?谓阶级,只是和他在一起而已,去信那个执手一生的承诺,去信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残忍,鼓足的勇气会?被滔天权势轻易折去,拆散。
如今,她?只想?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她?再也?做不到?全力以赴、毫无保留地去爱他了。
她?很痛苦。
“对不起。”季砚似乎想?将她?抱起来,声音也?颤抖得厉害。
他再抬头时,眼中第一次尽是泪光晶莹,“是我?没保护好?你,雁雁,是我?……”
晏乐萦抬手,想?要阻止他的动作?,可手臂已经几乎抬不起来,于是细腕被他小心翼翼握住,引导着她?与?他十指相扣。
但她?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放手吧。”
她?贪恋季砚的体温,眷恋他的气息,可她?又惧怕那些积压在心底的,滔天的怨与?恨。
此刻,晏乐萦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身体渐渐变得昏沉,却又轻飘飘的,她?叹息一声,“若是……”
若是,他早早说爱她?就好?了。
若是,将那句话在昔年?就说出?来,或许她?还能鼓起勇气,相信彼此之间是坚定的,少?生出?些怨怼自艾的心思,与?他共同面对那场骤变。
若是,那时候她?没走,她?的母亲也?不会?遭季淮毒手,她?也?不会?受季淮胁迫,也?不会?不能爱他……
恍惚间,晏乐萦眼前真的浮现出?那样?的场景。
她?没有离开,她?选了他。
十多岁的少?年?郎眉眼含笑,那双桃花眼灼灼潋滟,满是柔情地望着她?,他将那盏琉璃宫灯亲手赠予她?;
转瞬满目赤红,昳丽的少?年?一袭婚服,连眼尾都是绯红的,他将她?拥入怀中,两人陷在浓情蜜意里,一同陷落在大红罗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