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乐萦的脸色骤然煞白。

应庆瞧了眼季砚的脸色,派人将信封接来放在桌案。

她自然也能看得几眼,上头有真有假,似是非是,有不少?是先前季砚就有查到?过的证据,又被换了种表述递上高堂,但更多的是子虚乌有。

她想要摇头,身子却僵着。

季砚只问:“何人托嘱回信,难不成这查疑的信会自己通晓疑处,又自行送来?”

林呈顿时哑口无言,答不上话,“这……”

这信自然是他先投了信去?,雍州那边才?来的回信,可?不知?怎的,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季砚,却发现这位帝王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季砚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不算小事,他心中?当真毫无波澜吗?

林呈心底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想,还未将怀疑说出口,一旁一袭赤色衮龙袍的男子已将他要说的话补齐。

“她本是八年前被贬谪江南的户部郎中?晏知?文之女。”

说话的人,晏乐萦竟曾在少?时见过,那还是某次季砚带她去?御花园玩,无意撞见一病弱卧榻的少?年人在园中?小憩。

他是当年的三皇子季韫,如今被封了王,于?庙堂之上一贯低调内敛,昔年又是久病缠身病弱之相?,并未参与宫变的任何一方。

是故,季砚才?一直没有动他。

可?此刻的季韫难得露了锋芒,似乎已找到?为其撑腰之主,步步上前,目色凌然。

“陛下今晨去?了何处?”见季砚在看信,季韫意味深长地认真解注,“听闻陛下苦于?废太?子谋逆之事,此番证据呈上,足以证明此女与废太?子结党营私,通奸判国。”

即便晏乐萦一直明白自己被逼着做的便是这么一桩事,可?蓦然在殿堂之上被人一一揭露,她有片刻脑袋轰鸣,忍不住想往后?退。

朝堂之上也顿时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的质疑声与审视的目光朝她看来。

可?季砚仍牢牢扣住她的手,她只能艰难忍受这一切。

晏乐萦在惊恐间,倏然也瞧清他掀眸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淡漠,疏离,那双凤眸之中?怨恨的情绪收敛许多,可?望向她时,却在一刹那让她觉得他在看一个陌生人,他要对一个陌生人进行无情的审判。

她开?始怀疑,他晓得那么多事,此刻在朝堂上发生的这一切……

他也提前晓得了吗?

晏乐萦感觉胸膛之间有委屈与痛苦的情绪在交叠,更深的是绝望与惶恐。

她竟然也能一瞬间想明白,这些证据能突然呈上高堂,多半由季淮所为季淮或许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她献上了机密图,对他而言便再无利用价值。

他想借季砚的手,置她于?死?地。

为何……为何,这些人都是这样身居高处,高高在上,随意就能处置旁人的性命?

他们根本不会在乎她究竟是不是受人胁迫,他们只会一遍遍质问她,到?底肯不肯屈服。

“陛下?”季韫狐疑道。

晏乐萦死?死?咬着下唇,薄嫩的朱唇几乎要沁出血来。

她已经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腕间却有季砚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他握着她手的力度不断收紧,早已弄疼了她。

恍惚间,她觉得心死?,身躯不由自主剧烈颤栗起来。

从被他捉回来的时候她就这样想了……

不是像这样被群臣诬蔑,私下也少?不了被他折磨,他们之间的情分已经彻底磨灭,他那么怨恨她,他不会再放过她。

她觉得她恐怕难逃一死?,她彻底赌输了。

唯一的遗憾……应该,只有最后?没能见母亲一面。

“陛下,您还不裁断吗?”季韫眼见季砚半晌不发话,心中?终于?有了急切。

“此女已露出狐媚本性,臣还听闻她少?时不服家中?规训,自甘堕落成为商女,在江南行作下三滥卖艺之事,诱骗清白人家从业,又将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家收归红帐中?,如此水性杨花,无媒苟合的淫.妇”

忽然,晏乐萦身旁传来纸团搅乱的杂响,纸声悉索,又有更尖锐的声响响起,“砰”得一下,似重物砸去?了高台之下。

第53章 徒劳无功 亲手将金链镣铐扣上她的细腕……

“陛下!”群臣皆惶恐跪下。

晏乐萦也怔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那一沓信封如雪花飞溅, 落于玉砖之上,季蕴捂着额头痛苦哀吟,原是方才季砚连着信与砚台一并砸去了他身上, 赤色衮龙袍上也溅开深色血迹。

“雁雁。”季砚倏然唤她。

她越想逃,他的?手便越用力拽住她。

直至她感觉腕骨都快被他捏断了,这是怎样的?怨恨?她不愿读懂,忍不住想呼痛时, 他终于出声追问道:“你看着朕的?眼睛,亲口告诉朕,你有没有做过?”

高堂之下, 群臣不解其?意。

高台之上, 晏乐萦亦是如此?,她稍有怔愣,待对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时,却仿佛看清了什么。

她看见了生的?希望。

她看见了他眉角压抑的?暴起?青筋,眉宇间萦绕的?戾气,却也看见了他殷红眼眶中孤注一掷的?祈望与偏执,她其?实看到过太多次, 可没有一次如此?刻般刺痛了她的?心。

她好像明白了,颤抖着嘴唇, 缓缓道:“……我…我没有。”

于是,季砚颔首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