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的承诺早已不?在,她就算不?是平民的身份,从前也不?过一小官庶女?,她有什么资格去如此场合?更遑论如今要陪着天子出席。
“我去像什么话?”她轻声道,听着有些可?怜,更多却是压抑不?下的抗拒,“昨夜熬得实在太晚,我不?如哥哥精力好,此刻还是困得厉害。”
她感受到季砚那双乌眸仍凝在她身上,但她佯装无知无觉。
一会儿后,她听见季砚应下,“继续歇息吧。”
晏乐萦松了?口?气。
这一整日外面都是锣鼓喧天,号角长鸣。
含凉殿中多是天子近侍,今日也多由应庆安排去随侍天子,殿内的侍从宫人眼见着比平日少了?不?少。
晏乐萦仍是正常时刻起?身,而后,她自然?地将?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废画稿带出了?主殿。
一日,含凉殿无事?发生。
季砚夜里回来的依旧很晚,他似乎在筵席上小酌了?几杯,抱住晏乐萦时,晏乐萦能嗅见他气息里的轻微酒味。
酒香杂糅着冷淡的梅香,变得馥郁温暖起?来,晏乐萦仰头看他,猝不?及防被?他吻上。
她点上了?那盏琉璃宫灯。
五光十色的光澜间,季砚略显冷峻的眉眼轮廓变得柔和,那双桃花眼潋滟,令人窥得少年时的温秀模样。
晏乐萦不?由得一恍惚,她听见他在她耳边喃着,“雁雁,别再离开?我……”
沉默一瞬,季砚似乎也冷静了?下来,薄唇勾起?一点意图平静的笑意。
“今日你不?来朕的,来日你的生辰宴不?许再推脱。”他道,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朕想给你好好办一场。”
他既然?都如此说了?,晏乐萦哪里好再推拒,她只好笑笑:“自然?好。”
一面,她心底则在盘算着届时母亲应该也快到京城了?。
她便选择那时交出军事?机密图,找机会彻底离开?这里。
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心中凉凉的,有种说不?上的艰难涩意。
“到时候,阿砚哥哥带我去城外看花灯。”不?过心里凉薄的人,面上却能装得言笑晏晏,深情至极,晏乐萦心觉自己是如此。
她柔声撒娇,“你曾答应过我的。”
随着季砚的承诺,晏乐萦看上去似乎很憧憬那番光景,“我们曾经约好的……”
她的生辰就在上元节。
在八年前未离京之前,她便和季砚约好了?,要去看一场及笄时的上元花灯。
季砚瞧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忽然?却道:“你还曾答应过我,要嫁予我为妻。”
晏乐萦没想到他又忽然?提起?这个,一噎,搂住他的脖子。
她拂开?他鬓边的青丝,柔软的吻顺着他脸颊一个个落下,含糊讨好,“阿砚哥哥,天好冷,抱紧我……”
说来,她也真是一个接一个的承诺给过他,又要看花灯,又要在那日给他做新嫁娘。
晏乐萦心中原本没有愧,此刻也谈不?上生出愧,只是有一丝浅淡的涩意,破开?了?冰封的躯壳,一点点在心中化?开?,引着她重新回忆起?了?许许多多往事?和那段没有结果的情。
有人的叹息与嘤咛轻喘,一并落在一室的旖旎烛光里,不?知是彼此谁在惋惜,又是谁在执着。
第47章 意乱情迷 不介意最后再陪他演一段。
日子渐渐过去, 两人表面依旧相安无事。
待天?气彻底步入深冬,季砚带她?搬去了紫宸殿,那?儿比之含凉殿更为奢靡华贵, 是她?从前从未想过能?来,甚至住进来的地方。
时?隔八年,晏乐萦又?在京城过了一个除夕,季砚要与她?守岁, 当日,闲来无事的晏乐萦生了心思?替他梳妆发。
冰凉又?柔软的青丝在她?指尖荡漾之时?,她?的心猛然一酸, 是真的没想到两人还能?有这样一个和好的机会。
一切看起来温馨, 温暖,甚至缠绵。
只可惜都是假的。
这些温情,很快就会像昔年蒙在她?眼前的迷障一样,全?然散个干净。
上元佳节前夕,司天?监照例上呈时?节天?气的勘测,过几日会下雪,但在此之前, 是深冬初春之际难得的晴日。
年关里,百业修整, 臣工也要放假,众人都沉浸在年节的欢声笑语中,期待着上元花灯的到来。
季砚将上元诸事都交由礼部?, 难得有了清闲, 却没有彻底闲下来,而是亲手为晏乐萦操办她?的生辰宴。
虽是这般说,可晏乐萦也见过他私下见了两回?礼部?官员, 似乎在商谈着什么册封礼的事,她?心中忽略不下这事,每每在其后?想和季砚岔开话题,只说自己很想去城中看花灯,其余事一切从简便是。
季砚是一贯的神色莫测。
但今日得了司天?监的讯息,他给了晏乐萦肯定答复,“上元那?日晴好,可以出宫走一走。”
深秋之时?,季砚也带她?出宫过一趟,也是她?絮絮叨叨了许久达成的目的。
那?次她?借由想看看京城时?兴的首饰之名,叫妙芙趁机去打探消息,她?与青鄢早在江南便预先约定好了接头地点?。
青鄢已经?进城,妙芙顺利碰上他,只待接上母亲,就准备再寻机会离开。
除此外,她?还嘱咐妙芙让青鄢去查一查虞黛。
她?毕竟在江南扎根了八年,商人最是交友广泛,涉猎众多,最明白家中母亲旧事的也是她?自己,季砚查不出来……晏乐萦心想,难说她?也一点?痕迹都找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