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就在这时,燕军营中大鼓如雷鸣,中路骑兵已向正面成纵队冲出。

“轰轰轰”天空如晴天霹雳一般响起了炮声,朱高煦转头看时,见土城墙上、敌军方阵前面白烟滚滚。燕军骑兵纵队,分东西两边开始展开,须臾之后,远处便热闹起来了,噼里啪啦的火铳、弓箭和喊杀声从在风中回荡。

朱高煦眺望了一会儿,然后回顾左右,见人来齐了,便开口道:“咱们要干甚,昨晚已说过了。一会上阵,我带权勇队、亲兵一千骑,冲前面。

张武的千总左营,看红旗位置,紧随其后杀开缺口。

右营,临阵暂不上。若前方危急,右营千户自行判断缓急、或听军令接应。

我部红旗处若停止突进,左营则改变方向,向北面掩杀;我部则迂回包抄,与张武左营共同破阵!明白了吗?”

众将纷纷抱拳道:“得令!”

“口令,虎彪!各千户、副千户、把总可见机,权宜行事!”朱高煦一挥手,拍马喊道,“出发!”

北上插着红色三角旗的铁骑先走,韦达部随后按次序跟上,马蹄轰鸣声越来越大。一股骑兵就像洪流一样,向西边大幅度绕行。

那官军的阵仗摆得很开,但宽度也总有限。朱高煦率众从远处越过官军大阵尽头,然后开始向南突进。按照昨日燕王的军令,他要从官军西侧,攻大阵的侧面。

就在这时,忽见官军阵营中一群马兵陆续飞奔而出,直冲这边来了!

敌军用骑兵掩护步营,这事儿昨夜朱高煦已有心理准备。那俘虏刘瑛说的,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就看对方大将把骑兵放什么地方。朱高煦见得来势,便抖动缰绳,只用右腿一踢,用手臂指着东边喊道:“王斌部左转,跟我冲!”

朱高煦又转头喊道:“分别传令左右千总营,张武在左,分左右跟上,掩护我侧后两翼!”

“得令!”

于是朱高煦率骑兵,立刻迎面冲击敌骑,他把手里的樱枪高高举起,大喊道:“长枪准备,杀!”众军遂跟着他加速奔跑,无数马匹的蹄子急速交替,前军逐渐进入冲锋状态。

枯草间的干土在铁蹄猛烈的践踏上,灰尘飞腾,人马就好像踏在云里一样。身在战阵中,能见度越来越低。

“砰砰砰”风中传来了弦响。两军前锋相距只剩二十余步!朱高煦的目光,已经看见尘土之中的敌军骑兵伏在马上拉弓的动作了。

“哎呀!”左边突然传来一声痛叫,燕军一骑摔落下马,接着又传来了嘶声裂肺的嚎叫,似乎被后面的战马踢中了。

朱高煦没有转头,瞪圆眼睛,直冲而去。

骑兵以冲锋的速度接近,二十几步最多几秒,朱高煦正面的一个戴着宽檐帽的官家骑兵,直接扔了弓,往腰上拔刀。然后并没有什么用,速度太快了!他们似乎没料到燕军连骑射缠打都省了,直接加速猛扑正面!

“啊!”惨叫声在朱高煦耳边响起时,长|枪尖头已经从那敌兵的后背刺出来!

这种速度下,朱高煦根本没机会拔枪,手上直接一松,顺手从背上抽长柄马刀!连抽带劈,电光火石见,又有一骑被砍落下马。

周围惨叫四起,金属叮叮哐哐的碰撞声好像打铁一样,血腥味迅速弥漫,空中的灰尘仿佛都染上了血色,变成了血雾。

眨眼之间,右侧一骑抬起长枪,正要戳朱高煦。然而那敌兵的肌肉反应根本没有朱高煦快,只消慢半拍就致命。朱高煦不等他长枪刺出,直接一刀先手劈到那人脸上。

顿时朱高煦脸上一热,眼睛里看到的一切变成了红色,鼻子里闻到的全是令人反胃的腥味。他顾不得抹脸,冲入阵中,见人在范围内就劈。那晚朱高煦已经打出了骑战心得,双腿夹着马腹,一刻也不停下来,集中精神肉搏。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一刀,朱高煦先手攻击,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总是比对方快那么一点。

身边的亲兵将士,见他们的前途所系的王爷猛冲,个个也是舍了命浴血奋战。燕军整个前锋就像被杀了父母一样,红着眼睛死战。

不多时,敌骑竟向两侧躲避,纷纷乱跑。

“呸!”朱高煦吐出一口血水,用左手抹了一把脸,手掌上全是血。他这时转头一看,见一众绿旗正在左侧跟上来,一众青旗在右边。心下顿时道:老哥开局这一阵稳了!

尘雾弥漫之中,隐隐看到许多马|屁|股正在远离,敌兵败退了。

朱高煦放松双腿,战马又向前慢跑了一段,地上正蜷缩着一个士卒,满脸血泪,双眼满是惊恐,一边哇哇哭,一边正用颤抖的手捧地上的一截肠子,连肠子和蘸上的泥土一起往肚子里塞。

朱高煦看得左眼皮直跳,拍马上去,挥起一刀,“嚓”地一声,让他解脱了。血溅到空中,洒了一地。

“王爷简直是阎王爷!”后面传来王斌的吼声。

朱高煦顾不得许多,沉住气在模糊的灰尘之中观察敌步兵方阵。就近的两个方阵一片混乱,他们似乎想临时让方阵转向但谈何容易,便变成了一堆混乱的人群。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十面埋伏

真定城上下,硝烟弥漫,杀声震天。碗口铳和洪武大炮不断轰鸣,石弹飞到空中,落进人海却如同石子掉进了大海。

官军主力号称三十万、燕军号称二十万,但实际人数总共也应该有二十万人之多!二十万人一起聚集到真定城下,更何况此时的主要杀伤兵器、只有十步到几十步不等,人马之汹涌,就和海潮一般!

耿炳文左手用力按着雁翎刀柄,在城墙垛口后面不断走动,两道白眉已经挤到了一块儿。

他俯视下去,看到西侧城墙下一团乱,一片红色旗帜就像一枝巨大的箭镞冲在前面,领着一股铁骑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周围的步兵早已没有了阵法,拿着各种兵器只顾从几面围攻“红旗”,那股骑兵驱逐过去,众官军纷纷后退;那些骑兵又忽然转向,冲得另一边的步卒作鸟兽散。

那股骑兵就像洪水一样,从西边涌来,搅得官军大阵西侧一片大乱,四下的步卒好像受了惊吓的蚁群一样,在平原上乱跑。

耿炳文用满是皱纹的手指过去,说道:“右翼张玉虽猛,猛不过燕王这个儿子。”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答道:“高阳王有勇武之名,算得上一员猛将,但比区区在下,还是差了一点。”

耿炳文闻声转头一看,说话的是平安。那平安的身躯非常敦厚粗壮,膀子上虽然有一层甲,肌肉却连盔甲也绷了起来,那两条膀子比一般人的大腿还粗!此人的爹叫平定,平定便长相异状、非比寻常,太祖见之惊为天人,执意要收为养子;这平安也和他爹差不多的长相,非常魁梧粗壮。

耿炳文看了一眼平安,便道:“若让高阳王裹挟到了中军,燕王又在正面强攻,情状危也!须得增援左翼。”

平安立刻抱拳道:“末将请战,带骑兵出城与高阳王一决上下!”

耿炳文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不如依魏国公之见,调精锐围攻此人,置之死地,斩断燕逆一臂!”

他说罢面露杀气,抬起手往下一斩,“来人,传令参将盛庸,到高阳王北面督战,集步军挡住燕军、阻高阳王去路!”

“得令!”

耿炳文又看向平安,“盛庸全才,统步兵也颇有章法,高阳王想迂回打穿北阵,难如登天!此时平安率精骑出镇远门,挡其归路!老夫出永安门,鼓中军士气,反攻西侧。叫高阳王插翅难飞!”

平安抱拳道:“末将领命!不过中军阵厚,老将军大可不必劳顿,便在城上,看咱们如何破高阳王便可!”

耿炳文微微点头,捋了一下白胡须,又道:“燕王父子亲临战阵,此时燕军士气极振,老夫今年六十有五,还不如燕王奋勇?城上叫武定侯坐镇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