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璀唇瓣哆嗦着,鼻息隐忍而断断续续。
齐白晏宁可看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想看他一个劲逃避的鸵鸟状态。从收到绑架的消息开始,他的心脏就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拧住,所有的暴戾与难以自抑,都来源于心底的那一丝害怕。
男人想过元璀会被谁绑架,或者最后是否活着,但所有的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变得难以言说起来。这个小家伙又是个犟脾气,隐瞒着所有的伤口,嘴巴硬得撬都撬不开,半点不想提起今晚的事。
感知到男人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好像成了他的避风港,并且只有他留下的味道,元璀喉口溢出一声隐忍不住的喘,呼吸越来越急,气息粘稠湿润。
怎么可能不怕,他才十八岁,没有人教过他这些,都是靠着求生的本能逃出去。他很痛,磨开绳子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等待不知道是否有人救援的每一分钟都是漫长的折磨。
他也很怕齐白晏如齐良所说真的不会来救自己,因为自己说了那么狠的话。
……或者因为自己在他心里,可能没有那么重要。
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滑下来,沾湿了男人的肩膀。元璀第一次哭得昏了头,铁了心不管不顾地泄着愤、踩踏着男人的忍耐点,将齐白晏浴袍弄得湿透。
男人倒也不像他想的那么洁癖,沉默着将他抱在怀里,低头用alpha的味道将这个绵软的小东西笼罩住,细细密密地亲吻着他的唇角。
眼泪的咸味漫在了唇间,被轻柔地擦拭去。
*
元璀好久没有睡得那么沉,半梦半醒间看到男人坐在床边,浴袍松散露出了小半截素白的胸口,对方静静地凝视着他,指尖触上了面庞。
脸蛋很烫,手指的一点点凉意都舒服的要命,元璀迷迷糊糊间蹭了下他的手,满是依赖地嘀咕了一声“齐先生”。
男人指尖一顿,手掌轻晃地覆上了他的面庞,仿佛在感知着失而复得的温热。
睡着的元璀倒是比清醒折腾的时候要乖巧的多,连那声久违的称呼显得都没那么别扭,仿若在唇齿间咀嚼了千万遍,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还有着几丝熟悉的害羞软糯感。
奶香味的小家伙睡得昏昏沉沉,脸蛋通红地裹在被子里面时,显得比平时还要纤细些,柔软湿润的唇瓣微张,内里是随着呼吸微颤的小舌和编贝般的齿。腺体的味道如影随形地勾缠在指尖,撒娇般地挨蹭着他。
齐白晏俯下身,在他的腺体上落下了一个安抚的吻。
被褥里的元璀难耐地扭了一下,像只小奶狗一样发出了哼唧,舒服得像被人摸了肚皮。齐白晏轻嗅着那处馥郁的气息,难以自抑地又轻咬了一口。Alpha对于被标记的地方,近乎本能地想要侵占,一次次地留下自己的味道。
元璀低喘了一声,唇瓣张开急促地喘着气,喉间发出了被欺负的微弱呻吟,被褥下的腿交叠磨蹭着,仿佛有一波波情潮涌上,鼻息湿软哽咽。
齐白晏猝然停下了动作,胸口轻微起伏了一瞬,压着什么深重的欲念。
接着,视线微垂着帮元璀盖好了被子。
*
元璀彻底醒来的时候,脑袋里面糊成了一团,医生在旁边撑起支架,对身侧的人说着什么,他费劲了气力只能听到破碎的字句。
感冒没好……疲劳……精神紧张……发炎……烧……
元璀耳朵里嗡嗡的,浑身上下是疲惫之后被抽尽了气力的绵软,一根指节都抬不起,呼吸滚烫地陷在白色的被褥里。
确实是有感冒这么一回事,一通兵荒马乱后直接把这茬给搞忘了,昨晚又是泡水又是受伤的,汗黏在身上,凉风吹得头疼脑热,直接发烧了。
银晃晃的针头在眼前闪过,元璀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蹭,嘴里哆哆嗦嗦,“不、不打……”
他张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对面能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耳鼓被封在玻璃罩子里,一说话就是跌宕的脑内嗡颤声。
“不行。”
他听到有人在头顶说话,眼睛眨了眨,还没反应过来是谁的声音,眼泪唰地就出来了,委屈得要死。
元璀大脑迟滞了一下,缓慢地缩进被褥里,心底蓦地生出了逆反心理,“不打!”
“不打会难受。”
元璀吸了吸鼻子,闷闷地道:“难受就难受,我要吃药。”
“吃药慢。”
元璀将脑袋也埋了进去,滚烫的脸蛋被被窝里的热气熏得愈发难受,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咕咕哝哝,“……不慢。”
他平时发烧了都是吃药扛过去的,能不打针就不打针。打针又贵又麻烦,每次晕晕乎乎的在门口排很久的队,吹得哆哆嗦嗦,拼命地裹紧衣服。别的小朋友还有家长牵着,他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等着。
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在元璀快要闷得憋不住时,伸手入了被子里,将他汗湿的脑袋捞出来,擦了擦脸上的汗。
元璀闭着眼,浑身抗拒地不吱声。
“听话。”他听到那人说。
元璀心底烦躁得要命,近乎宣泄一般怒道:“都说了,我不要打!”
眼前的人静静地凝视着他,医生在旁边将手抬起来不是放下也不是,不知所措。
许久,他才听到那人缓慢地道:“你想怎样?”
这声音很平静,毫无起伏。元璀蔫下来的小狗耳朵下意识地抖了两下,磨磨蹭蹭地从被窝里露出一只眼看他,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看清楚了没,似乎在观察他有没有生气。
刚才没头没尾发了一通火,全是因为自己心里的那些不知从何涌来的怒意作祟,元璀就像在报复性地试探着身侧人的忍耐极限,自己也很茫然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
他警惕地竖着情绪感知雷达,半晌缓和下来。
男人并不是生气,只是有些无可奈何。
元璀的情绪感知雷达逐渐缓和了下来,虚焦的视线在男人身上飘忽来飘忽去,自己脑袋烧得稀里糊涂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明明发了一通火却心里更为不安,忐忑地担心会被人卷铺盖丢出去。
他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摸索向了男人的衣角,僵硬又倔强地拽住了。
那人低垂的视线随之移到了他的手背,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元璀指尖绵软,抓得很是费劲,指骨泛白。被难受浸染的声音哑哑慢慢的,他委屈地犹豫了好长时间,才试探着道,“你……可以牵我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