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良久,才听刘铭问道“你昨晚遇险也与此有关吧”

李诫笑了一声,“算是吧,本来日头刚下山我就打算回来,却在镇子口看见一群人拥着一个人往庄子走,那人我看着眼熟,就悄悄跟了过去。唉,反而被他们察觉了,又不想败露身份,我说我来此投靠远亲,那群人也不信唉,还好你朋友找过来,才算替我解了围,赶明儿我要请吃酒答谢他。”

他寥寥几句便将昨日的事情一笔带过,但赵瑀不信实际情形如他所说一般云淡风轻从他回来的狼狈样子便可想而知,当时定然是很危险的。

他是不愿让自己担惊受怕。

“我朋友也算这附近的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当地人多少都会给他点面子。话说回来,你看到的人是谁啊”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李诫闷闷道“是庄王世子的奶兄,那白花花的大板儿牙我隔着半里地就认出来了。”

庄王赵瑀听着十分耳熟,仔细回想了半晌,才记起李诫曾与这位王爷玩过一场斗鸡,还赢了五千两银子。

如今这银子还压在箱底儿呢赌资,她一直没敢动。

他与庄王爷应该是熟稔的,与庄王世子也许关系还不错,可世子的奶兄怎会跑到这里来总不可能找他叙旧。

刘铭也有同样的疑问,“难道庄王世子在这里有私产”

李诫长叹一声,隔着屏风赵瑀都能想得到他一脸为难困惑的表情。

“我刚才说了,葛家镇的田地没有登记造册。”

赵瑀忽然明白了,也就是说,不是庄王世子瞒报田产,就是他手下的人搞的鬼。

但无论如何,都有皇族牵扯进来了。

这只是冰山一角,再深究,还不定扯出什么人来,

又听李诫吩咐道“你回去拿户籍册子查查有没有叫吴贵的人,葛家镇的农户说田地挂在了他名下。”

刘铭答应了一声,犹犹豫豫劝道“只是濠州本地士绅倒还好,真牵连到王公贵族,可不是你一个芝麻官能管得了的事了。一心为朝廷虽好,但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

良久,才听李诫笑道“我有家有室,不会由着性子来。”

刘铭仍在劝他,“其实我说这事睁只眼闭只眼算了,真要捅破了,勋贵、官员、士绅、农户,你是从上到下得罪个遍,唯一有好处的就是国库银子多了但那高兴的是皇上,皇上就算念你的好,也不会明面上护着你。”

刺啦一声,椅子拖地的声音,李诫应是在赶他走,“我知道的,这事只能从上往下办,有旨意才能办,没旨意就捅破天那是找死。走吧走吧,你让我想想该怎么做”

等外面彻底安静下来,赵瑀才从屏风后转出来。

李诫仰面懒懒散散地坐在太师椅上,胳膊支着两边的扶手,眉头紧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赵瑀一阵心疼,脚步轻轻地踱过去,坐在他旁边,手指抚上他的眉心。

她有了难事,他总能替她解决,而他遇到难题,她却无能为力。

她从没有这般恨自己没用。

婚姻结二姓之好,两家互为助力,而自家赵瑀苦笑,别说助力,赵家不暗地使绊子她就烧高香了

算来算去,娶了自己,于他仕途无半点作用。

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怕吗”李诫闭着眼问道,轻轻抓住她的手,“你相公好像惹了一个大人物。”

赵瑀浅浅笑着,“我不怕,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一句话说笑了李诫,睁开眼睛说,“对,是我小看你了。”

赵瑀问他有什么打算。

李诫发了半天呆,喃喃道“我也是难住了,瞒报田产肯定是有的,但这事有没有牵扯到亲王世子就不好说了。我去信请示王爷吧,查不查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他瞥见赵瑀也皱着眉,鬼使神差地拧了她香腮一把,笑嘻嘻说“你跟着犯什么愁你只把心思花在今儿穿什么衣服,明儿打什么首饰就成了。放心,算命的说了,你相公是先苦后甜的命,往后能做大官,就算有沟沟坎坎,也是暂时的。”

赵瑀捂着脸颊愣愣看着他。

太得意忘形了李诫半张着嘴,深悔自己太心急,这丫头于男女事儿上什么也不懂,别把她吓坏了。

他讪笑几声,“我、我去给王爷写信你若无事,给我磨墨可好”

第45章 045

素白的手指捏着一方墨, 在砚台上缓慢均匀地打着圈,随着她的动作,墨锭与砚台间发出令人舒缓的声音。

墨香逐渐散开。

赵瑀放下墨锭, 从书架上拿起毛笔蘸好墨汁,塞到他手里,在他面前铺好一张白纸, “写吧。”

“好”李诫响亮地答了声, 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顷刻之间就写好了一封信。

这几个月他抽空就学写字, 着实进步不少,信上虽然还是一堆白字,但起码可以看懂什么意思。

赵瑀赞道“你天分真的很高,照此下去,明年就能考秀才了。”

李诫对功名是嗤之以鼻,“百无一用是书生,再说我已经是官身了, 还考功名做什么”

“我不是说一定要考功名, 只是身在官场,有个功名总比没有的强。”赵瑀细细劝道,“你起步和别的官不一样, 他们一旦考上功名, 就有座师和同窗。遇到难题大家一起想对策, 有好事一同分享, 即便哪个人高升了, 还可提携一把。”

“你没有这样的优势,但你也可以拜个有名的先生读书,如此也会有同窗,这就是人脉呀,是你官场上的助力。”

李诫讶然看着她,“这些官场上的门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赵家不济,但毕竟也是官宦之家,多多少少听说过。”赵瑀有些不安,“我是不是说错了”

“不,你没说错。”李诫叹道,“正因为大家都这么想,才有了结一说,我从前听王爷说起过什么朋之争,当时只道王爷小题大做。现在听了你的话,倒有些明白了,如果内眷都懂得,外头的官儿们可想而知了,下头的人都抱成团儿,上头的吩咐便不好使,怪不得王爷会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