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玉自怜躲闪不及,只来得及护在了司羡檀身?前。她望向来人,往日冰冷平静的面色变得谨慎,她先?是对面前的来人行了一个晚辈礼,随后郑重道:“不知天?姥此次来访,所为?何事?”

……这人竟是琴心天?姥?

司羡檀听宁归萝说过许多次自己的姥姥,也从其余地方搜集到了许多关于琴心天?姥的传闻。然而百闻总不如一见,见琴心天?姥不知为?何出现在此处,还?从始至终盯着自己,司羡檀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也不站起来,便这样跪着对她行了个礼:“琴心前辈好。”

“你就是司羡檀?”

这个问题问得司羡檀心中有些发憷。她看?了看?琴心天?姥平淡的面色,轻声道:“是。”

得到了答案,琴心天?姥上下扫视她几眼,道:“我此次来只为?了一件事。你须跟我一道回去?,与归萝结为?道侣。”

司羡檀望着她浑浊却凌厉的双眼,忽然一阵疲惫。她终于懒得维持表面上的温柔知礼,别过脸道:“我不愿意。”

第052章 徒债师偿

偌大的弈剑堂内暗流涌动。

一人坐, 一人站,一人跪。

司羡檀清楚地听见琴心天姥冷笑一声?,她整个人都?仿佛置身烈火炙烤的炼狱之中, 已然?知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她直视着琴心天姥的双眼, 整个人跪得笔直, 轻声?道:“唯独这一件事, 恕我不能答应。”

玉自怜站在她们中间, 始终提着剑。

她看了眼琴心天姥置若未闻的神情,谨慎道:“天姥何出此言?如今这些小辈们都?很有想?法,我?看归萝与羡檀平日只?是姐妹之情……”

“第十一州司家是么?,”琴心天姥坐在座上, 双手交叠,眼中一抹冷意闪过, 出言讽刺道, “真是好大的架子。若不是归萝在家中与老身提起,老身都?不知晓在犄角旮旯里有这样一个低贱的破落户。论家世,你?配不上归萝,论修为?,比你?好的又大有人在。孩子, 你?不是喜欢攀高枝么?,先?前巴巴地与归萝交好,如今咱们将金枝递来了,你?怎又不敢接了?”

听见她出言诋毁自己的母族, 司羡檀并无丝毫反应。直到听见对方说自己攀高枝,她的脸色骤然?如纸一般苍白, 指尖颤抖不已,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自己发出的声?音勉强得体。

司羡檀跪伏在地, 道:“我?从未想?过与宁归萝结为?道侣。”

她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司羡檀千算万算,屡次暗示对方如今要以修炼为?重,待时机合适自然?水到渠成,宁归萝脑筋简单,每次都?应得好好的。

却没?想?到对方竟在这关头将事情捅了出去。若再过一两百年,待自己真正站稳了脚跟,将安插在学宫之外的势力扩展出去,她便有数种?可以脱身的方法,也不至于如今被堵在学宫之内受制于人。

而琴心天姥等的就是这句话。

先?前宁归萝在山庄内三番两次提及自己的这位司师姐,琴心天姥听了虽不说什么?,但却隐隐觉得她口中的这位司师姐有些不对。

毕竟是这样多年的老江湖,人心如何,她看得一清二楚。虽知晓对方是故意与自家孙女交好,可越琴山庄名声?在外,这样的情况如同家常便饭,她未曾放在心上,也没?有出言阻止。

直到上一回?宁归萝回?家。

她心情明显极佳,琴心天姥向来最疼她,不免多问了几句。这一问方才得知,她的那位司师姐又送了她些几近定情信物的东西。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后续宁归萝的每一次邀约,每一次几乎讨好的接近,对方竟然?都?未曾回?应过!

这件事成了天姥心中的一个疙瘩。

她尚且年轻时便是个雷厉风行的主,更别提她如今已是名振四?海十三州的大能,饶是蓬莱学宫这等天下第一大宗对上越琴山庄都?得掂量掂量。不过宁归萝毕竟年少不懂事,琴心天姥不愿让她与自己反目,便暂时没?有发作,只?暗自让人去查了这所谓第十一州的司家。

派去的线人回?来时神色带了几分迟疑,说这司家早年倒是发迹过数百年,不过擅的是邪术。家中每代都?出一对双生?子,向来都?是强者胜,弱者死,死去的那孩子肉身作为?养分埋在先?人牌位之下,魂灵则拘来做线香,日日置于家中焚烧,美名曰献身供奉。

说到这里,那线人一阵作呕。说是焚烧魂灵的味道只?要闻过一次,此生?便再难忘记。

说来,如今司家的那对双生?子都?在蓬莱学宫。司家的人似乎都?已经默认了司羡檀是那位强者,而她的孪生?妹妹司照檀则是注定献祭的弱者。

饶是琴心天姥这般见多识广的大能听了都?忍不住蹙眉。从这样家族出来的孩子绝非善类,她正想?着该如何找机会教训一番司羡檀,既然?不愿与自家孙女结为?道侣,为?何又要若即若离地攀扯?更何况若任由这人成长起来,恐怕将来会给宁归萝带来麻烦。

这不是琴心天姥想?看到的结果。

而宁归萝传来的这道灵纸,正好为?她递上了一把名正言顺的杀人刀。

想?必第一州的结契仪式已经布置得七七八八了。将她架得越高,摔落时便跌得越惨。司羡檀不是扬名四?海十三州的天才,素来享有美名吗?积蓄百年的名声?若在此毁于一旦,这孩子又该如何是好,会露出怎样的神情呢?

琴心天姥微微一笑。

打蛇需打七寸,如今彻底挫灭了她的威风,弄砸了她的美名,来日找机会随意打杀了便是,既避免弄脏越琴山庄的门楣,也好让宁归萝好好清醒清醒,别再为?了这些别有心思的渣滓飞蛾扑火。

想?到这里,琴心天姥垂眸望向跪在地上的司羡檀。她看着这孩子天生?的好皮囊,也算明白为?何宁归萝那样高傲的孩子竟愿低下头颅,剖开痴心一片递给对方。

但此事到此为?止了。

她道:“你?需给出来一个理由,一个不愿的理由。要知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别搬出只?有姐妹之情那套话来糊弄老身。”

司羡檀跪在地上,被威压逼得吐出一口血。她苦笑了一下,在这样可怕的威压之下,饶是她想?说假话也万分困难。

光影在她身上起伏,这一刻她心中想?了很多。兜兜转转,从七岁来到蓬莱学宫那年开始,再到百年之前头一次在剑宗后山见到尚且还是孩童的那个人。

那年那个人还是个动不动就喜欢哭着找娘的孩子,司羡檀不忍,总是偷偷避着人去找她。如此过了些年,她又从孩童变成了情感丝毫不外露的少年。

她长大了,已经不需要自己哄着她为?她下一场杜英花的雪。

人人都?说她身负天命,司羡檀总觉得自己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可那纸婚书却永远揣在自己最贴身的里衣夹层,无时无刻不提示警醒着自己。

司羡檀知道自己卑劣。

那个人那样干净,素来只?穿白衣,如今的自己配不上她。

司羡檀将感情作为?筹码欺骗了所有对她有利的人,又盼着有朝一日得以弑父灭族,用血洗清身上的尘垢。可这远远不够,即便灭了一个司家,可还有千百万个司家在前方等着她。只?有登顶,走到最高的位置,她才有资格再与她提起当年的婚约。

只?有天地知晓,那于她而言,不是戏言。

临到此时,她反而万分平静。似乎又嗅到那年六月的杜英花香,司羡檀吐出口中淋漓的鲜血,望向琴心天姥,轻声?道:“我?已身有婚约。”

*

“剑峰那边那样吵闹,是出了何事?”南华仙子收了长鞭,跨过地上因?受了她指点而横七竖八躺着的数位门生?,走到了殿门之前。

她凝神听了几瞬,忽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