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同囚笼的院中,只有一人会动静如此的前来。
男人叫了两小童先行离开,就见门口,那砚山王府的镇国将?军朱霆广,大步跨入了庭院中。
男人出门迎去,走到院中刚跟他?行礼,他?便?开了口。
“你既然有更好的药方,缘何不拿出来给研春堂?还非得让我前来讨要不成?你面子很大么?”
朱霆广几?句一出,院内院外无?人敢应声,只有药气默然在空气中缓行。
但“金先生”却?没有因?此惊怕,反而低头轻笑一声。
“上次那研春堂二位掌柜前来,就让我给他?们拟个?更低廉的药方。可这药方岂t?是这么好拟的?”
他?说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药效好的便?宜方子,反而问朱霆广。
“难不成,那两位掌柜听我说一时拟不出来,就来寻将?军您给我施压?竟如此驱使将?军为他?们研春堂做事。”
他?把?先前在大掌柜二掌柜面前的话,全都推翻了去,反而倒着推到了那两位掌柜身上。
朱霆广微顿,一时间还真弄不清,到底两边谁说的才?是实话。
但朱霆广却?哼了一声。
“我劝你最好,别在我面前使小心思。”
他?眯了眯眼睛,盯向了身前瘦削的男人,他?低了两分?声音。
“若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制药之?技,就凭你当年?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早就该死在关外的风沙里,我还能让你活到如今?”
朱霆广这话说过去,寻常人早已吓得颤栗不已,可面前的男人却?仍旧是方才?的那副模样,毫无?波动可言。
他?这无?有反应的样子,登时就将?朱霆广心里的躁怒之?火点了起来。
他?倏然一步上前,径直攥起了男人的衣领。
怒煞之?气骤然而起,朱霆广咬牙盯住被他?囚困于此的男人,他?忽然低声叫了他?的名字。
“邓如蘅,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也要好好思量思量,你金州老家的一家老小。我朱霆广碾死他?们,可就跟碾死蚂蚁一般简单。”
躁怒之?火烧在朱霆广的眼睛里,烧得他?眼下血丝环踞在眼瞳周遭。
邓如蘅看过去,默了一默,轻声问了个?问题。
“我会留在这里,继续为将?军制药、赚钱,那将?军能保证我在金州的父母妻儿和妹妹,都安稳无?虞吗?”
他?问去,朱霆广手下一松,推开他?负手站在了原处。
“那是自然。”他?说得漫不经心,只道,“我眼下最是缺钱,你好生地给研春堂拟个?好卖的方子来,我当然能保他?们无?虞。”
他?这话说完,见邓如蘅不再多言,以为他?听到自己?家人,便?不再乱起心思应下此事,就甩袖离了去。
偶然打开的大门再次紧紧关闭,关于外面的消息也被阻隔在层层院墙外,透不进来。
可是男人却?静默地立在院中,连小药童过来瞧他?也没留意。
他?只默然看向天空,看向西安城的方向。
玉蕴堂。
西安城新开的玉蕴堂,开业不到一年?,东家在官府的登记姓梁,是金州来的人士,是制药才?起的家。
邓如蘅一双眼睛闭了起来。
是蕴娘,是他?的蕴娘来西安了。
当年?,他?带着家中过半的资产,还借了其他?几?家药铺的钱,带着几?位同行友人,也带着大福一路往西出关采买稀有珍药。
这一路确实有诸多不顺,而关外黄沙漫漫,寻药更是艰难。
可所有难处他?们都撑了过来,他?们屯购了许多市面上几?乎见不到的好药材,只等着回到金州,必然能就此一发起。
谁料就在回程的路上,遇见了也是一副商队模样的关内汉人,这群人在关外遇到了狼群,不少人受了重伤。
而邓如蘅这些人恰都是些药师,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然而他?们去给这些人治了病,仅仅同行两日,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伙人根本就不是关内出来的商队,他?们各个?练家子,分?明是行伍出身的军户!
而他?们当头的所谓商户大东家的那人,也确实不是做买卖的行商,而是砚山王的幺子,镇国将?军朱霆广!
砚山王府仗着关口有人,违抗朝廷之?令,与关外鞑子私下交易、偷偷买卖。若只是些马匹、茶叶也就罢了,他?们居然暗中倒卖兵甲军火!
藩王同关外鞑子勾结已是重罪,而倒卖兵甲军火更是削爵砍头的死罪。
邓如蘅等人都发现了这一点,可是他?们想要再脱身,已然不可能了。
他?们这一行历尽千辛万苦从金州前往关外,只为了采买稀世药材将?生意做大做好。可就在发现端倪的那夜,所有人被屠杀殆尽,邓如蘅拼死逃出来,最后还是被抓了回去。
可他?不想死,他?家中还有父母妻儿和妹妹,他?见那朱霆广也被狼所撕咬,当即表示自己?可制出能让众人快快恢复的伤药。
朱霆广没有立时杀他?,他?也确实制出了可用之?药。
彼时他?连番给朱霆广保证,自己?绝不会将?砚山王府的事说出去,只求留下一命返回家中。
朱霆广倒也没杀他?,却?在见到他?制药之?技后,将?他?径直带回了西安。
他?父王砚山王沉迷丹药,四处招揽药师,朱霆广将?他?献了上去,讨好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