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穗颠着滚灯,心不在焉道:“指点星辰?”
郦御点了点头,“星辰遥不可及,滚灯却可以。姑娘把它举起来,闭上一只眼看它。”
随着闭上眼睛造成的视野缺失,那盏燃着橙火的滚灯不再清晰。竹骨模糊在夜色与烛光的交界,看起来竟真的像一颗星辰。
构穗哇地赞叹一声,“真的是星星!”
“既然是滚灯,姑娘何不把它抛到脚下的山林里?”
郦御话音未落,那盏滚灯已像一颗流星,唰地一下滚进了亭下的山林。滚灯所过之处,短暂地绽放暖黄,照着白雪,照亮光秃秃的树干。静寂的大地有了一线生机与灵动,还惊起了几只飞鸟,像墨滴滴溅起墨花,四散而走。
“可以再抛一个嘛,郦先生!”
点亮的滚灯递了过来。他浅笑不语,不再清冷。
构穗任性随意地抛着,想扔到哪里就扔到哪里。不多时,山林里到处是构穗抛下的滚灯,竹骨架撞击着松软的雪地,滚到不知去向的去向。
“到处都是星星。”构穗玩累了,静静地看着脚下的山林。雪地里的烟火,流动的星辰拖尾,她的心无比宁静。来时,她强颜欢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和问槐闹得太僵。玩了一阵儿后,她觉得无所谓了。本来还有些愧疚的。
“郦先生教我做这个吧?这样每当我想玩星星的时候,就可以做一个玩。”
郦御说道:“不行。”
这还是构穗头一次想学什么被郦御拒绝。
“为什么?”
“这种灯,这样的玩法,容易起山火。”
构穗想到树木被嘎嘎乱烧,急了:“那、那我今天可扔了几十盏!完了完了,我要全寻回来去。”
构穗正要飞身下去,便听见身后的郦御传出几声闷笑。
构穗气鼓鼓地看他。
“你在逗我嘛?”
郦御脸上一热,正形道:“姑娘放心。一来我这滚灯有一层外骨,寻常碰撞伤不到里面的球芯;二来,今夜东峰阴云爬坡,此山头面西迎风,后半夜极有可能降雨;三来,我这滚灯里的蜡烛仅能燃一柱香时间,里面封存的空气又少,兴不起风浪。再不济,便只能靠构穗姑娘了。”
知道他做事向来周到,没成想周到到把她这个会法术的都当劳力算进去。
不过,她挺高兴。
构穗一屁股坐回兰凳,继续看着下面的滚滚星辰。
“先生对我真好。”
“这样就算真好?”
构穗挪了挪位置,紧挨着郦御。
“才不是这样就算。这两个月里,一切的点点滴滴,都是先生对我好的证明。而且,我刚刚其实很不开心,连笑都很累。”
郦御看出来了,没问罢了。
“但现在我很开心了。月老曾对我说过,能让我开心的男人就是我要找的人。之前,我找到了问槐,让他教我情爱之事……现在,我不想让他教我了。我要打诳语了,要背信弃义了。无所谓吧,因为我早就伤害了别人。”
短暂的沉默后,她说:
“菩萨和佛祖,一直都看着。”
构穗睁着眼睛流下两行清泪。她面无表情地哭,不皱眉也不撇嘴。心里绞着痛,可她还没有学会怎样哭才可以表达痛。
郦御移开了视线,不忍再看。他的心动摇了。
他这一生在纸上画过无数张画,写过无数副字。只有构穗这一张纸,处处没有残忍,又被他涂满了残忍。
他们这两个冷血的男人,盗取了她的赤诚。她本可以获得真正的爱,现在只得到了虚伪。
“明天可以约先生一会嘛?我有重要的事要与先生说。”构穗提起灯笼,“就约在溪边吧。子正后。”
第二十七章欲灵典「Рo1⒏red」
构穗回雪山居时正撞见睡眼惺忪的携雨。这孩子似乎有梦游症,嘴里念念有词经过构穗身边,进了茅房。构穗不太放心,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他安全回屋睡下了才进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她回味着角亭里抛滚灯的事情,一时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大概是此时此景很像当初她在客栈等问槐回来的场景,记忆中那本被搁置了两个月的《集仙册》冒了出来。
那时她等得无聊翻看过这本书,一窍不通。如今两月过去了,她习了好多好多的汉字,想来能看懂了。
构穗一股脑儿坐起身,翻箱倒柜起来,扒出那本压箱底的宝册。
页面上集仙册三个大字她这回是真瞧明白了,顿时信心满满翻开扉页。
头一页是对此功法简短的介绍,如下:
集仙册乃万变功法,其中记载功法因持有者不同而各有所异。如魔修习则为魔功,如仙修习则为仙法,如妖修习则为自然灵术。须知,此功法本质乃合欢功法,尽管法门不同却都以阴阳交合为基础,万变不离其宗。
此功法前半部分为合欢式,后半部分乃持有者独门功法。滴血认主,功法全貌尽现。
构穗翻开第二页,这时锋利的书缘割破了她的拇指,鲜血流下,被集仙册快速吸收。
一道金光闪过,集仙册上的文字全部浮到了空中快速排列组合形成新的字句再次钻进了书册。而此时构穗再看集仙册的封面,集仙册这三个大字骇然变成了《欲灵典》。
扉页上的文字也全部变动,现在如下:
此功法乃妖族构树雄蕊所习自然灵术,讲究霸御二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