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妖途(NPH) 说道起来 2876 字 7个月前

携雨是个好学生,悟性高,好奇心亦重。段燃器重他,日常功课他的是风城的两倍多。一有闲暇他便看书,晚上挑灯读到子时是常事,和混学的风城是两个极端。

“姐姐,你可以多给我讲些吗?”

携雨惯会看菜下筷。眼见构穗讲得话、说得事对自己胃口,就立马改口,甜丝丝地攀着叫姐姐。

“好啊好啊,但我不知道从哪里讲起。你来问我,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不好?”

构穗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像佛祖菩萨那样给别人讲经,淡淡的喜悦与兴奋萦绕在她心里。她像缺了口的堤坝,把化形后几百年来对佛经浅显的领会都说给携雨,还有她在西方诸天的所见所闻。她头一次知道,被别人请教,被别人感兴趣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

两人聊了很久,风雪停了天黑了,段燃与风城从外面回来了,才停下。

风城果不其然又跑出去偷玩。多亏问槐不经意地提点,段燃才逮到这个扒在树枝上偷看的逆徒。

把风城锁到柴房后,段燃来堂屋见了构穗。撩起帘子,忙说自己失了礼数,没第一时间招待,随即暗中打量起来。

构穗长得普通,只有一双眼睛称得上漂亮。穿上冬装,整个人胖呼呼的,脸蛋显得更圆润白嫩。人木讷呆滞,在笑,笑得不灵动且生硬。两个梨涡缀在脸上,勉强算增光添彩。

这么个相貌寻常气质也瞧不出非凡的女人,竟能与问槐关系匪浅?

段燃想不通,接过携雨手中的沸水壶为构穗点了杯茶,在她新奇的目光中递过去。

他与问槐相识几日,了解不深,只看出那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绝非池中之物。前日奕棋后,郦御对问槐态度大变,这两日两人每天都在草屋聊到深夜。

郦御此人非常傲,他与郦御相识七年,受他一声:“段兄。”却明白自己入不了此人法眼。问槐得郦御器重,必然是和郦御意气相投,又身有寻常人无有之特质。

说直白点,在郦御心里,他段燃是寻常人,问槐是同道中人,他远比不上问槐。若按这个理去推,他都看不出优点的女人又怎么能被问槐瞧上?

“构穗姑娘,招待不周。山上贫乏,饭菜、茶点、住处皆不如城里。眼下情况特殊,委屈姑娘几日。有什么缺的、要的,可与携雨、风城说,他们会尽力寻。不过,紧要的该都备下的,没什么缺处。”

构穗应好,嘬了口茶水,口中甘香。突然,她小嘴撅起动了动,把一团茶渣吐到地上。

“……”

“有渣子。”构穗说。她在山下喝得茶水,茶叶都好好的在茶盏底下待着。手里这杯茶虽看不着茶叶,可喝进嘴里全是黏糊糊的渣渣。好喝是好喝,嘴巴舌头却不舒服。

“段…先生。”构穗不确定携雨说的是不是这般称呼段燃。段燃一脸平静地望向她,“怎么了,构穗姑娘?”

如此一问,构穗知道她称呼得是对的了。

“问槐什么时候来?”

“看这天色,最多两个时辰。”

构穗本以为到了这里就立马见到的人,没成想又和在山下客栈一样,不到深夜绝看不见影踪。

他每天都在忙什么呢?

构穗看着茶汤出神。她脑子里总是有他,见不到他,他就在她脑子里出现的更多。

说了要教她情爱,照这样子下去,她怕不是学一百年也学不会了。

“哎……”构穗胸闷,长叹了口气,木然的脸上浮现出别样的神情。

第十九章茶

“问公子今天倒回得早……?G?郦先生!”

携雨惊愕,看着那抹灰裘青影一时忘记从门前让开。携雨跟随段燃五年,五年间段燃请郦御来家做客的次数没十回也有七八回,没一次请到的。今日郦御自己上门来,携雨怎能不奇怪。

好在携雨性子沉稳,很快就收了惊奇连忙把两个人让进院子。

“先生、公子先进屋暖和暖和,这个点想来没用饭,携雨多去备些。”他先两人一步撩开风帘,心道我烧得那些猪肉青菜、咸粥能合郦先生胃口吗?要不要摘条鱼蒸上?

突听屋内茶碗落地?相ヒ幌欤?探头查看,发现构穗手忙脚乱捡地上的瓷器渣子。

“构穗姐姐莫动,小心刺到手!”携雨边说边拿扫帚去扫,见构穗双颊绯红,坐在矮凳上手足无措。顺着构穗的视线看去,携雨暗中咂舌,又觉得合乎情理。

他第一次见郦先生的时候惊艳程度比不上构穗姐姐,但也傻愣愣盯着人瞧。男子都逃不开第一眼的惊艳,何况是女子?

“郦兄,这可真是稀客了!”段燃极高兴,揶揄道:“我请你七年尚未请来陋室一坐,今日怎突然有了兴致来看我这草屋。我莫不是沾得问兄的光彩?”

郦御浅笑,“君子之交本淡若水,况平日里奕棋、品茗皆有段兄相伴,御还有什么可求?今日前来,只因雪霁月明,御突想起段兄曾说家中有一茗茶非雪后品不可……”

段燃立刻了然,点了点郦御无奈道:“原来是这遭,真小看你这爱茶如命的。既是要品茗赏月,吾这院中最佳。”说罢他立刻走出屋,交待携雨在院中布置桌案去了。

三个大男人的热络客套戛然而止,屋内的热度冷了些。郦御垂眸看向一直在矮凳上坐着,无甚存在感的构穗。

她惊艳、好奇的目光太露骨直白,看得他脸热。屋内炉火的橙红略微遮掩他面上的羞意,心虽冷,跳得却激烈,如此复杂矛盾的情绪,许久未有。

郦御看了问槐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此事开端这么顺利,他和问槐皆没想到。

问槐面上不动声色,走过去把没有礼数的构穗扶起来。见构穗还是直勾勾的没出息样,问槐轻咳一声。

单论样貌两个男人各有千秋,皆是绝色。构穗对两人态度天差地别,问槐头回感到区别对待的恶意,心中有些吃味。

好歹自己第一个女人转眼就被男人勾了魂,怎么想都有辱尊严。

来时路上,郦御略微问过构穗的事。按郦御此前谋划,构穗那块无字天令他万万拿不得。一因他强迎三千魔修渡界门堕为魔族的事罪大恶极。天令只可赦免罪轻之人,他就算用天令逃出镇荒海也无用,必然会被法尊驳回;二因他作为志在天下、一方势力的主公万不可与身份复杂危险的女人做爱情戏码。若失算,怕引佛门与仙界怒火,影响大业;三、若想名正言顺从镇荒海离开,免去被天道法尊追究之劳苦,必须博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号。这需要里应外合,多番操持运作才可实现。

眼下他身边缺可用之人。以前的老部下被敌对势力搞掉,打入镇荒海几个,却都能力不足,无足智多谋、能言善辩者。衷心与否尚且不论,让他们去外面拉拢麒麟坳旧部,说服旧部把他这个名声极差的主公给救出去,难如登天。

郦御与他分析利弊,最后将人选锁在自己身上。

这个鹤骨冰心、重阳谋轻奸计的男人说出这个打算时十分平静。郦御不是燕稷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还曾在四方清谈会上当着天下谋士的面直言看不上燕稷这种谋臣,现在却――

淡淡的震撼与惊异依旧在问槐心尖上浮着,从鸿林草屋缠到雪山居。

镇荒海是个可怕萧索的地方。除了时刻要注意魔兽紫电轻易夺取性命,敛财过多、权位过高、名声太大者亦会被法尊清除。这个世界唯一合法的快乐是性欲,所以男男女女不停的做爱繁衍,孽爱之花随处可见。能像问槐、郦御、段燃一样幸运又稍有能力保命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入内不满十年就会枉死,而这时间已经够他们种下许多孽之花,结出没有罪孽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