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是三界之中灵地最多、灵力最充沛的一界。虽然魔界征战不以战修取胜,可行兵中所需军备,如阵图符咒各类军用魔器,全都需巨量灵力启动。夺几块灵力充沛的灵地,变相等于有了可无限开启的阵图、用也用不完的符咒,这在魔界战争中将占据巨大优势。霸王作为魔界三大军阀之一,能耐住性子观望这么些天,已极为不易了。七年前众臣合力劝谏霸王休养生息暂停征战,靠着雪姬从中劝说才令霸王蛰伏七年,如今让霸王坐看朱灵二王掠夺人界灵地而不出手,怕是比登天还难。
霸王虽不暴戾到杀政见不合的谋士,可对于不符合他心意的进言称得上一句听不进,甚至还会迁怒冷落谋士――那位曾名动魔界,为霸王夺得根基霸州的谋主便是最好的例子。
虞伯见众人又吵了起来,忙伸出手拉开吵得最凶的两拨人,做和事佬道:“哎,说话就说话何须动手!你们说的都有理,可你们要明白自己效命于谁。王主是如何想的,他说的还不清楚吗?若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到底该选什么争什么,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众人默然。
香快燃尽了,虞伯来到平台边缘。霸王和雪姬依偎在一起,王低下高傲的头颅在雪姬耳边说着什么并未注意到他。
他的外侄能这么宠爱一个女人,而且一宠就宠了数十年,整个家族内部谁都没预料到。
两人的爱情故事是霸州最为热销的爱情小说,他作为家人更作为臣子,一把年纪硬着头皮拜读了一本,才知道自己的外侄有这样一段艳史。
雪姬人如其名,体表唯一不是白色的地方是一双淡红色的眼睛。她的异色不因高贵的血统或高超的修为,完全是因一种怪病,自娘胎出生便是这个模样。
楚暮在还是霸王世子时,一次游猎中遇见了山野间骑小鹿放山羊的雪姬,对其一见钟情,花了许久令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对自己动心,随他出了隐居的深山来到俗世。
大抵就是个因色起意,因性深情的俗套故事。
雪姬轻轻拉了拉霸王的衣角,示意他身后有人。
霸王搂住雪姬回身,却是用狮氅遮住雪姬的身体不容其他男人多看一分。
“结果何如?”他沉声问道。
虞伯拱手回禀:“众臣皆觉王主远虑,应该出征。”
霸王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大笑道:“这才对嘛!将士手里的兵刃都生锈了,本王的座驾都膘肥了,再不动起来,本王的霸州更是要被远远地甩开了!虞伯,你马上着令留守灞城的诸位将军来天狮台议事,本王一刻都等不得了。”
“臣领命。”
“等等……”
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了霸王此时的壮志凌云。众臣的视线集中到霸王身上,连霸王本人也撩开了狮氅,略显惊愕地看着怀里的女人。
雪姬抬起绝美的面容,妃色的眼睛望向群臣中最边缘的那位。她淡淡地望着他――一个不看眼睛就极容易忽视掉的男人――似乎想得到点什么。
“燕稷,你怎么认为?”
有了明确的目标,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东侧。
有人侧目而视,有人面露厌恶,有人一派冷漠。
提到燕稷,第一时间令人想到的是他毒蛇一样让人恶心的眼睛。
听闻他之前是麒麟侯的谋士,麒麟侯被法神堕入镇荒海后他便转投王主座下。追随王主五十载,燕稷唯一拿得出手的计策因和谋主郦御有关令人印象深刻,其他时候他简直是个毫无建树、干吃闲饭的谋臣,话少且没有存在感,或者说,他每次建言都让王主无法理解,自然不听他讲,不希望他讲。
成了众矢之的的男人穿着左肩点缀鸦羽、暗泛蓝色幽光的窄袖袍衫。他抬起那双令人憎恶、被一条丑陋长疤贯穿的眼睛,仔细看能发现他的眼睛是剧毒般的墨绿色――这种眼睛只有魔界最底层的脏奴才有。
脏奴只能从事最恶臭的职业――譬如收尸、掘粪、斗兽、性奴,至于燕稷如何摆脱脏奴身份跻身谋士这个上流圈层,目前没人关心。
“回禀王主、雪姬娘娘,臣亦觉得应该出征。”
许多人顿感无趣地收回视线,不想再施舍这个无能的谋士一个眼神。
雪姬眼中浮现落寞,她垂下头喃喃自语道:“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霸王的狮氅再度罩下,把雪姬捂得严严实实。他面色不善地瞪了燕稷一眼,心里醋意翻涌。
在别的事情上他都能大度,唯独雪姬的事不可以。可是,若发难燕稷当真是太掉价了,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值得他霸王来嫉妒。
脏奴出身,容貌恶心,还是个无财吝啬,说话让人无法理解的小人。若不是身背除掉郦御的功劳,加上平日挑不出错处,他真想一脚把他踹出灞城。据说,他家对面邻居养得狗看见他都要吠两声。这世上怎能有人光是眼神就让人狗皆嫌的?
“你们退下吧,文武官员不可交会,接下来的会议你们不便参加。”
霸王认为这种管理方式可以最大限度地把控文武两派,两派之间互不掺和,为他办事尽心尽力也不容易被另一派影响左右。
想到这里,霸王又剜了燕稷离去的背影一眼。
如此有建树的做法,竟被他说成:“不知有何意义。”一个脏奴懂什么帝王权术。
仙界.炎方洞府
宿凝睡醒时正好看见有个外来的小仙官火急火燎路过水结界朝张青焰的居所去。
他对自身以外的任何事都不太在意,视线下移,嫩粉的官袍下摆正被自己昂扬的玩意儿高高支起。
活了快两百岁,晨勃全集中到这一个月里,宿凝抬头看着枝繁叶茂的大构树。
生活中唯一的变化就是多了棵树,不怀疑它怀疑谁?
宿凝绕着树走了几圈,摸了摸它的躯干,嗅了嗅它的叶片,还拽掉一根绿穗在手中碾成碎渣。
瞧不出奇怪的地方。
“喂,本官要去凌霄殿参会,你一个人看好那棵树。”
宿凝望向水结界外一身红衣的张青焰,笑着点了点头。张青焰白了他一眼,跟着仙官架云离去。显然,肚量极小的她还没消气。
前两日听到了法神殒落的谣传,这次凌霄殿会可能与此事有关。
宿凝一边想一边施法为水结界引来云雾水汽。
水汽来袭,球形结界内充斥白雾,变成乳白色的巨大泡泡。宿凝躲在树下,等着树冠、叶片一点点沾满露水。阳光渐渐散射进来,穿透雾气照在叶片上像落下一粒粒金色星尘。
拇指中指相抵,轻轻一弹,掸去叶片上的水珠。宿凝无意的举动寻到了乐子,他接连掸了十几片,直到右手全部潮湿。
无聊,这世上就没有比军棋耐玩的东西吗?军棋再有意思总会有无感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