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出解释的同时,谭辉轻巧耸肩。那副无所谓的态度看得唐?囱?十足搓火,要不是有监控,真得好好练练这兔崽子。从聊天记录来分析,对于这些兔崽子来说,迷/奸女同学不过是一场游戏,是成年之前进行的“狩猎”训练。如不及时纠正他们的行为和思想,等他们长大了,进入到社会之中,恐怕会有更多的女性遭遇毒手。
此时此刻,隔壁的文英杰比唐?囱Щ挂?搓火。赵翼鹏话不多,可他爸话挺多,恨不能文英杰问一个问题插一句嘴,言语间极尽对那些女孩的贬低之能,诸如“现在的女孩子没你们想的那么单纯”、“正经人家的姑娘哪会单独去男同学家”、“我听说XXX她妈妈在单位就是靠给领导做小三上位的,这样的家庭能教育出什么好姑娘”吧啦吧啦。气得文英杰咬牙忍着才没把杯子拽他脸上去,旁边陪同审讯的记录员也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口气审到中午,唐?囱Щ匕旃?室看秧客麟贴心地打了饭,却是一口也吃不下――气都气饱了。下午还有另外俩,估摸着比这俩还他妈恶心人。从聊天记录中能看出,那郭嘉琦是个妥妥的反社会人格,小小年纪,对女性的恶意却不亚于唐?囱?所审过的任何一个强/奸犯,可以说毫无良知毫无底线。
下午攻坚的要点是,药是从哪来的。郭嘉琦他妈说的话,唐?囱б桓鲎侄疾恍牛?但秧客麟没在郭嘉琦的电脑和手机里搜到购买药品的信息,据此判断那瓶三/唑仑不是在网上所购。可一个十三四的孩子,不是在网上买的,那能是从哪弄的?总不至于恰好认识个药贩子吧?
接到唐?囱Щ惚ㄇ榭龅牡缁埃?林冬提出自己的想法:“现在的孩子所能接触到的圈子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网络给他们提供了无限的可能性,又或者……他身边有精通此道的成年人。”
“你直接报郭敏丞的身份证号码得了。”经过一上午直击灵魂审讯,唐?囱?现在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说话显得有气无力。
“不是不可能哦,”林冬并不否认,“其实我昨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你想,岳林他们搜出药来后,当妈的立马顶包,宁可自己进局子也要保儿子,可她儿子不用坐牢,对不对?”
“对,我也纳闷呢。”
“那么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是在维护一个必须坐牢的人?”
“老公在外面偷腥,她还能维护?”
“咱不刚抓了一掐死老公偷腥对象的女人?”
“……”
唐?囱?无言以对。可转念一想,像鲁敏那岁数的女人,因生长环境所造就的价值观等因素,即便男人在外面再花,也有不少一辈子不肯离婚的。兰秀也才四十出头,硕士学历并且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何至于对着个渣男忍气吞声?
话说回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实真相为何,还得靠证据说话。
“你那边怎么样,咬上了没?”唐?囱?问。
“没,不过兰兰从徐秀秀那套出话来了,说‘柴群’有时候会去火车站附近的洗浴中心过夜,我和罗家楠商量了一下,准备分头蹲点。”
“手机号和身份证都追不到行动轨迹?”
“他不用手机,不用电子支付,买房的一百一十万,全款现金。”
“和以前的你好像哦。”
“我不是因为亏心才不用电子支付,你这形容一点也不恰当。”
听出林冬浓浓的不满,唐?囱?轻笑一声,问:“所以你今晚肯定回不来了是么?”
“未必,徐秀秀说,他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也许今天就能碰个正着。”
“那行,等你好消息。”
挂上电话,唐?囱?扫了眼早已吃腻的食堂饭菜,默默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强迫自己补充热量。一旁的文英杰也正慢条斯理的数米粒,他饭量本来就小,眼下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得发散,吃个饭跟上刑一样。而秧客麟则抓紧时间补觉,仰躺于行军床,脸上盖着本原版的《Super Intelligence》遮挡光线。
悬案组办公室大多数时候都是静悄悄的,不像重案那边,除了夜班时段,随时随地热热闹闹。和领导风格有关,林冬喜静,招的人也没有咋咋呼呼那号,说是怕拉出去丢脸。
念及招人,唐?囱Ш鋈幌氲交褂屑阜菁蚶?邮件没看,赶紧抓功夫浏览。之前那一百多份,他筛出来二十二个,最后全折在一面上了。主要是面试官的问题,面试时林冬把祈铭给拉过去帮忙,导致审核标准畸高,一个都没能通过。不知道那些面试失败的人回去后是怎么传的,反正第二轮招聘启事发出之后,他统共就收上来六份简历。
话说回来,经过祈铭的专业碾压,这六份简历看上去比之前那些可漂亮太多了:人均发表过SCI,两篇打底,学历一水的博士,参与的科研项目最次也是省一级的,导师都是业界赫赫有名的大佬。莫名的,唐?囱Ц芯跽庑┣巴疚蘖康耐廾峭都蚶?根本不是为了进悬案组,而是为了挑战一下“变态”的面试官――在高腐解剖室里搞面试,他估计这事儿也就祈铭干的出来。
当初听说林冬要招个有法医专业背景的组员,祈铭曾对林冬发出过灵魂拷问:“你是打算抛弃我么?”
那稍显哀怨的语气,不知道的得以为林冬渣了他,给唐?囱П锏模?想笑又不好意思当面笑出声。
再听听林冬是怎么回答的:“没那回事,祈老师,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无可替代的,招人是因为每次占用你宝贵的休息时间帮我复核尸检报告,我都深感愧疚。”
多么标准的渣式回复,令唐?囱?没想到的是,祈铭还挺吃这套,转头乐呵呵地帮林冬去面试组员了。可能是太过尽心尽力的缘故,比招自己的实习生时手段还“凶残”,把烂的流汤儿的尸体“哐当”往那一搁,面试的挨个来。可怜那些衣着笔挺的应聘者们毫无心理准备,进去一个吐一个,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回答问题。
然后祈铭还有理有据,说什么“高腐解剖室的前身是悬案组办公室,在这里面试悬案组新人有仪式感”,给林冬都气笑了――铲我老窝的时候你怎么不提仪式感?
老窝是回不去了,不过林冬好歹又多弄了间储藏室。比起其他部门要卷卫生纸都得看老贾脸色的程度,唐?囱?甚至怀疑过贾迎春有什么把柄攥在林冬手里。话说回来,老贾的为人当真是光明磊落,从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搞就把人拉到局长办公室,当面锣对面鼓地告状。好处是他的人格不受质疑,坏处嘛……看看方岳坤日渐增多的白头发就知道了。
午休到两点,下午约的两个家庭也都到了。唐?囱Ц涸鹕蠊?嘉琦,谭笑那母子俩交给文英杰。看聊天记录,谭笑属于明显的从众心理,别人让干嘛就干嘛,以免被小团体排挤在外。而郭嘉琦则另当别论,看他在群里说的那些话时,唐?囱Ь透芯跸袷怯刑醵旧叽颖成吓拦?。
一如所料,被唐?囱ы×晨凑掌?证据、严厉地质问“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时,这小兔崽子居然侃侃而谈:“一百年前,女人如果被男人看到光脚是要自杀的,但现在?你看满大街都是穿着吊带秀身材的女人,还有那种狼孩熊孩之类被动物养大的人类,他们不会觉着光着身子在街上走有什么问题,羞耻心这种东西是后天培养出来的,是身边的人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警察叔叔,我说的没错吧?”
听到一刚满十四岁的孩子说出这种话,唐?囱д娌恢?道该感慨是他妈思想进步的太快,还是现如今的舆论环境过于肮脏。再看身为监护人的郭敏丞,听到儿子的“高谈阔论”丝毫没有流露出责怪的神情,反而面露赞赏。而他的这种表现,让唐?囱Р坏貌蝗贤?林冬的怀疑方向――药是郭嘉琦从爸爸那得到的。
“那你说说吧,药是哪来的。”
“我妈卧室的床头柜。”
兔崽子说话的同时,偷摸瞄了眼父亲的表情,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回答是否正确。几乎就是个一闪而过的动作,却仍然被唐?囱Р蹲降剑?同时捕捉到的还有他话语中隐含的信息:“你妈妈的卧室?你爸和你妈分房睡啊?”
郭敏丞立刻出言抗议:“唐警官,你问孩子问题,不该涉及监护人的隐私吧?还有,请注意跟未成年人说话的语气,否则我投诉你。”
――不愧是律师,大概是昨儿晚上恶补了相关法条及司法解释,跑这儿给儿子当辩护人来了。
“督察在九楼办公,政委办公室隔壁。”唐?囱Ц纱喔?他指了条明路,“郭先生,您的妻子已经被正式拘留了,通知书将在十个工作日内寄达。”
面对“威胁”,郭敏丞的态度堪称冷漠:“我早就跟她说过不要从国外带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回来了,她不听,现在出了这种事,我也很苦恼。”
那您好歹装出副苦恼的样子啊,唐?囱О蛋蹈狗獭U?是对峙之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黄智伟进屋递唐?囱б环菁觳獗ǜ妫?又细细打量了在场的父子一番,转头默不作声地出屋。自打接手这案子,他一想起来媳妇那揣着双胞胎的肚子就发愁――生闺女吧,怕被欺负,生儿子吧,又他妈担心嚯嚯人家姑娘。
唐?囱Х?了翻检测报告,“啪”地往父子俩面前一拍:“别编了,那药瓶上就没兰秀的指纹。”
再奸猾,郭嘉琦也就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还是从来没真正承担过责任的那种。听闻谎言被拆穿,他的表情顿时有些慌乱,转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父亲。而郭敏丞一看就是经历过风浪的主,神情纹丝不动,抬手示意儿子不要再说话,改由自己应对:“唐警官,按这份检测报告上的说法,那我妻子可以放了吧?另外,你们抓错人,等着接行政诉讼吧,这可是我擅长的领域。”
事实上唐?囱Ь偷人?这句呢――“呦,我刚忘跟您说了,拘兰秀的罪名不是涉嫌走私管制药品,而是做伪证,要不您再仔细看看这报告的出具时间?”
郭敏丞赶紧抓起纸质报告翻找,看到打印时间为“八点三十五分”时,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骤变:“你――你诱供!”
“您是受审人员么?我诱的哪门子供啊?还是说,您有什么犯罪事实不吐不快?”
灵魂三连击,郭敏丞脸都绿了,甲盖深陷,恨不能把打印报告的复印纸上抠出个洞来。眼见时机已到,唐?囱г俅谓?矛头对准郭嘉琦,语气比刚才更加严厉:“我再问你一次,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