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十五楼安全通道,这就过去。”
罗家楠一脸不耐烦。最不爱干安保的活儿, 但陈飞是现场指挥,自己亲爹也来了, 他不跟着忙活,回去一顿男子双打少不了。任务倒是不重, 便衣巡场,给祈铭送到展厅之后, 他捋着安全通道一层层往下走,还真没碰上林冬。不过这楼有两条安全通道,另外一条由乔大伟负责,刚串楼层的时候打了个照面。
“得,我先下去了,要碰见林队让他给你回电话。”
交代完唐?囱В?罗家楠摁熄烟头去找陈飞。进屋看陈飞黑着张脸,一旁还站着乔大伟,同样面色凝重,他心头不免“咯噔”了一下――出啥事了这是?
很快乔大伟便给了他答案:一部屏幕保护膜摔裂的手机,摁亮屏幕,是金毛犬和奶牛猫依偎在一起的锁屏壁纸。是林冬的手机,他认了出来。脑子还没转过味,又有电话呼入,唐?囱Т蚶吹模?他差点条件反射划开接听。
“怎么回事?”他问乔大伟。手机还在持续震动,看起来唐?囱Р淮虻较低匙远?挂机不罢休。
乔大伟表示:“我巡逻到西安全通道十五层的时候,看到地上丢着部手机,一开始不知道是谁的,后面看到有唐副队的电话呼入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单位人的手机,赶紧拿下来找陈队。”
我去……罗家楠下意识地抬手搓了把下巴,同时脑子里划过无数个可能性,一个比一个糟糕――怪不得二吉一直联系不上林冬,这特么……
“人没在?”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罗家楠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乔大伟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屏幕,给他看“现场取证”照片:“除了手机就只有一枚半截的玉溪烟头,被踩灭的,没有血迹,没有搏斗痕迹。”
看看照片,再看看监控屏幕墙,罗家楠眉弓一压:“监控里就没看到他?”
“看到了,”陈飞让负责监控的保安回放了一段监控记录,“六点十六分,林冬从十五层展区出来进入西安全通道,之后再没一个摄头拍到过他。”
罗家楠抬腕看了眼表,六点四十四分,将近半小时了,别说抽烟,就是带薪蹲坑也该出来了才对。整栋大楼监控密布几乎没有死角,却没一个摄头再次拍到林冬,那么……
他不怎么情愿地问:“大伟,你朝窗户外头看了没?”
“看了,没人掉下去。”
为爱调任后勤之前,乔大伟在重案工作多年,现勘经验丰富,罗家楠能想到的情况,他都能想到。当时看到手机和烟头,他立刻检查上下楼层的情况,并查看了通道的窗户,全封闭,别说人了,烟头都扔不出去。
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罗家楠摁亮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尝试输入密码解锁。唐?囱У纳?日后六位?不对。林冬的生日后六位?也不对。琢磨了几秒,他试了试唐?囱?身份证号后六位。这个他熟,秘密侦查需要填身份证号的时候一向是用唐二吉的。
解锁成功,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唐?囱Т虻摹K?估计要再有十分钟联系不上林冬,唐?囱Ь透妹?了,于是点开微信,模仿林冬平时发消息的语气给唐?囱Щ亓司洹九錾鲜烊肆耍?等下说】过去。不知发生了何事,此时必须先稳住唐?囱В?找人有他们呢,那么大一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估计是被谁弄走了,但以林冬的身手和反应能力,不该如此轻易束手就擒才对。除非对方是林阳那级别的,那种别说林冬了,他都好悬能打过。
放下林冬的手机,他问陈飞:“进安全通道的人查了么?”
陈飞摇摇头:“正在查,目前没看到可疑人员,而且多楼层封闭,只有固定的楼层有人进出,我刚跟葛队那边打过招呼了,给所有出入口都增派了特警,严查进出车辆。”
确实,罗家楠再次望向监控屏幕墙,因临时管控措施,人来人往的楼层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其他数十个监控摄头里一概空旷。能悄无声息将林冬带走的一定是个牛逼人物,不拿手机是为了防止被定位,所以,此人一定是个行家里手,有丰富的反侦察经验。
“头儿,找个人替我的岗。”
眼下没有比找到林冬更重要的事情,罗家楠转头要求大楼保安:“把你们队长喊下来,还有大楼的设计图纸,以及今天所有当班人员信息,都要!”
保安赶紧联系队长,很快,人和图纸都到了。罗家楠一看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房间,直觉发根乍起。恒富大厦是集酒店、写字楼、SOHO办公、餐饮于一体的综合体,内有几十家企业租赁的办公室、八家餐厅和两间酒店,共有六十四层数千个房间。就算酒店被主办方全部包下,但入住的客人、明星、媒体人员逾千,一个个筛查,不知要找到何时。
眼见罗家楠眉头紧锁,额角隐隐绷起青筋,陈飞安抚道:“别着急,我这就给老赵打电话,让他增派人手过来。”
领导发话,罗家楠顿感如释重负:“那太好了,凭赵政委的号召力,二三百号人那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闻言陈飞表情一绷――你小子是真看得起赵平生啊,就他那人缘,二三十号还凑活,二三百,现特么给你生啊!
―
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到被脸侧传来的震颤弄醒,对林冬来说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思绪渐渐清明,他记起自己被阿敬袭击了,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不容他做出任何反应。
挥之不去的眩晕感让他无法睁眼,仅能依靠尚且破碎且模糊的感官来判断自身的处境:有人在来回走动,脸侧的震颤感源自于此,但没有清晰的脚步声,所以走路的人是踩在地毯上;趴伏的姿势导致接触地毯的那侧脸颊毛扎扎的,双手束缚于背后,腿是自由的;有交谈声,从说话的声音判断,房间里有五个人,四男一女,这其中就有阿敬。
被束缚的状态令肌肉筋膜过度紧张,拉扯着肩窝处,断骨旧伤开始隐隐作痛。他不得不咬牙忍着,保持一动不动,尽可能在这些人发现自己已经醒来之前,获取更多的信息。
咔!一声熟悉且清脆的响动,让他本就剧烈的心跳频率更上一阶――是枪栓弹回的动静,这帮人手里有枪!
“你找这枪,弹簧磅重不够,震手。”
阿敬的声音略带不满,与之相对的是另一个男人的玩世不恭:“大哥,一分钱一分货,你知道为了把这些家伙事儿提前藏进来,我搭了多少功夫么?”
这人说话赖赖叽叽的,不时抽一下鼻息,落在林冬耳中,很像是以前审过的那种老毒串子。
没等到阿敬的回应,男人又说:“运费就不跟你算了,现在货你也验过了,来,五十万,一手交钱,一手交――”
噗!
被消/音/器弱化过的枪声响起,伸手要钱的男人颓然倒地,重重砸在林冬的脸侧。濒临死亡的脸上,肌肉兀自抽搐着,那双错愕圆睁的眼中,瞳孔渐渐放大。呼吸盈满血腥味,林冬的心跳在一瞬间飙至耳鸣的程度,但他依然一动不动地趴着,克制住所有本能的反应,哪怕男人的血正顺着地毯洇向他的脸侧。
“你杀他干嘛?吓我一跳。”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男的,三十来岁的嗓音,听上去离着有个两三米远的样子。
“试试枪,”阿敬的语气异常平淡,仿佛刚刚朝空气开了一枪而不是人脸,“他吸毒,跟这种垃圾打交道,总得提防他拿到钱转脸出卖咱们。”
“你就没打算给他钱吧?”
阿敬释出声笑音,蹲下身,用消/音/器前端拨弄了两下尸体的脸,确认人死透了,随后调转枪口指向林冬。致命武器散发着硝烟的味道,即使林冬闭着眼也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威胁。赌一把,他分毫不动,赌阿敬不会开枪,如果要杀他,在安全通道里就不会只是打晕他而已。
拿枪指了林冬一会,阿敬的视线挪向林冬被束于背后的手――昏倒的人,手掌是放松状态,而清醒且紧张的人则会不自觉的握紧双拳。眼见林冬双掌呈放松摊开状,他收枪起身。
就在林冬暗自庆幸避过这一次审视时,又听到另一个略显沧桑的嗓音响起:“你怎么不处理这个?”
这个?林冬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对方指的是自己。
阿敬不耐烦道:“这是个警察,明姐说过,能少惹麻烦还是少惹麻烦,要不是刚才他拦着我不让我下来,我也不至于把他弄这来。”
对方嗤笑一声:“娘们儿就是胆儿小。”
空气中寂静了片刻,紧跟着林冬脸侧的地毯又震动了起来,伴随着“哐”的一声,阿敬和刚才说话的人发生了肢体冲突,屋子里一下嘈杂了起来――
“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就说,有本事你干死我,造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