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1 / 1)

“以前工作的时候打过交道,要说多熟,那没有,庄羽跟他接触多,你该去问――”谭晓光说着反应了一下,“哦,庄羽不肯说是吧?”

林冬给了他一个“那还用问”的表情。见状谭晓光对瓶闷了口啤酒,放下酒瓶抄起筷子夹了几片生菜扔进翻滚的汤里。他在考虑该怎么接话,林冬看得出来,喝酒涮菜,都是给自己留思考的时间。

“查赵真禹他妈妈那个案子,查到陈嘉胜身上了?”谭晓光说着话,眼睛却盯着生菜叶子,绿油油,轻飘飘,置身滚烫的汤锅,如人生命运般起伏,“这案子有他么?他那会刚干警察吧?”

林冬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只说:“他内退了,说是因伤,不过那个伤已经很多年了。”

谭晓光轻嗤:“旧伤复发,干不了了总不能死扛,别回头跟二吉他爸似的,再扔走廊上。”

听出对方有所抵触,甚至开始甩片汤话了,林冬没步步紧逼,夹起块羊排慢慢咀嚼。都是干缉毒的,工作上遇到的问题大同小异,像陈嘉胜那么年轻就办理了内退,如果不是有严重违纪行为,想必是背锅的结果。当然不排除人家真是旧伤复发实在干不动了,可干不了缉毒可以转去机关,或者其他清闲一些的岗位,内退实在是最后最后的选择。

彼此间的沉默持续了一阵,期间谭晓光一瓶啤酒见了底儿,又徒手“啪”的起开第二瓶瓶盖。老实说他看林冬拿杯子喝啤酒都觉着太秀气了,对瓶吹多痛快。还有就是林冬说话这个劲儿,过于直接,听着不舒坦。不过人家替他翻案了,再怎么看不顺眼,他也得把话就着啤酒咽进肚子里。

外面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嗡嗡的谈话声顺着门缝钻进包间,屋内不再安静。谭晓光吃着喝着,忽然说:“我个人感觉,陈嘉胜不会有什么本质问题,但他那个人吧,有点惟命是从,领导让干嘛磕都不打一个就去干了,也不问问缘由,但他并不是那种干活不动脑子的人,而且特猛你知道么,有一件事我印象特深,就有一回,师父带我和庄羽,还有嘉陵分局的几个人一起去外地抓人,人摁着了,但没搜着毒品,问那毒贩毒品藏哪了,妈的铁嘴钢牙打死不说!我们就满屋翻,后来是陈嘉胜看窗台上有个鞋印,他就翻出去了,从上面那层放杂物的金属架子里把毒品给找着了。”

谭晓光边说边比划:“就楼房住户自己在窗户外面搭的那种不锈钢架子,跟个筐似的,你知道吧?二十三楼啊,他当时连根安全绳都没系,给我师父腿都吓软了!”

林冬淡笑以对――速效救心嘛,谁喂的都得吃。他相信陈嘉胜不是个怂人,否则也干不到分局缉毒一把手的位置。至于从不挑剔执行领导的指示,说好听点叫听话,说不好听的,是让领导觉着自己好使,以后提拔起来也顺手。这个他再擅长不过了。

“回去我师父跟邓处汇报了这事儿,本来是准备给他调市局的,结果没多久,我师父牺牲了,我也被抓了,整个缉毒处乱成一锅粥,他也就没调动成。”提及伤心的过往,谭晓光怅然叹出口长气,“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所以我有时候挺理解那些及时行乐的人是什么心态,反正人这辈子就是这样,自己做的事,得自己承担后果,乐过就别觉着空虚,苦过也别怨老天爷不公。”

望着对方略显沧桑的侧颜,林冬淡淡道:“我不信你坐牢的时候一点不抱怨。”

“那是,天天骂!”谭晓光嘿嘿一乐,“庄羽他爸来看我都被我骂了一顿,我说你们检察院也忒不负责任了,是我杀的么就起诉我!还要求对我从重量刑,那他妈是杀了缉毒警的毒贩!就算真死我手里也是老天爷收丫的!”

――骂庄羽他爸?你可真行,这是打定主意不和庄羽过了?

好奇心涌上,林冬暗搓搓的:“庄羽当时也没少被你骂吧?”

“他没脸去!”

谭晓光抄起啤酒瓶子,咕咚咚,连着旧日的委屈一同灌进喉咙里。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从不甘到期待,又到希望破灭,却没等到曾经山盟海誓的人。到最后终于等到了,竟是让他去干送死的差事。

也罢,他当时想着,烂命一条,死也得死的有价值!

TBC

第164章 第 164 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唐?囱У郊乙咽橇璩渴狈?, 林冬还没睡,在沙发上搂着狗抱着猫,等着听他带回来的消息。从谭晓光的描述来看, 陈嘉胜胆大心细, 有很明显的向上攀爬的意图。这就很容易被人利用,或者说使用,而且看起来他似乎不介意自己成为工具, 毕竟一把锋利的砍刀才能被主人精心打磨保养,而钝刀只能扔在角落里生锈。有企图心的人不会甘于默默无闻,所谓的借机上位, 那也得是给有准备的人。

唐?囱У玫降南?息是:“陈嘉胜因伤内退只是对外的说辞,实际上是他给上面打了份报告, 自纠过去工作中所犯的错误, 最后以内退审结。”

这就有意思了。林冬腾出只手将手机递向唐?囱В?给他看上面的信息:“我让秧子查了一下刘卫明具体的出狱时间,还有陈嘉胜内退的日期,你看一下, 前后相差不到三个月, 而陈嘉胜退之前,还没有开展大面积的自纠自查工作,那他干嘛这么积极打报告?”

“你的意思是……”唐?囱?声音一顿, 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刘卫明出狱之后找了陈嘉胜, 威胁了他什么事,然后陈嘉胜为了不被拿捏, 干脆打报告退了?”

“有这个可能。”

“和禹强的死有关?”

“这个我不确定。”

“当时刘卫明和禹强是关在一起么?”

“对,但判决出来之后, 刘卫明就被送去监狱服刑了,禹强是死刑,要在看守所里等执行,所以我不是很确定刘卫明知道陈嘉胜的存在。”

“那没事,回头再去查一遍刘卫明的提审记录。”

“喵~”

冬冬被吵醒了,发出不满的叫声,打断了主人们的对话。看它在林冬怀里伸爪抻了个懒腰,一副将睡将醒的模样,唐?囱Ч?身抱起,放在肩头宠溺安抚。吉吉是压根就没搭理他,听见脚步声撩了下眼皮而已,姿势都没换一个继续睡。

毛孩子们对家庭地位的认知非常清晰,俩爸爸,一个在它们之上,一个在它们之下。

“先去洗澡,快两点了,白天到单位开会再说。”

林冬起身接过猫,抱进卧室。冬冬不会在卧室里睡整宿,一会唐?囱?上床它就该挪回狗窝里睡去了,早晨趁他们睡醒之前再上床刷一番存在感。猫窝有,但它从来不睡,可能是从小和吉吉挤狗窝挤习惯的缘故。后来林冬看猫窝闲置、搁家里占地方,转手送给了祈铭,省得祈美丽一直睡罗家楠的旧衣服。现在祈美丽也不睡猫窝了,自从它能满世界溜达开始,天天钻女警休息室。

洗完澡出来,唐?囱Э戳侄?歪床头睡着了,蹑手蹑脚靠过去,摘掉对方的眼镜置于床头柜,又帮他把手机充上电,拉好窗帘,最后关灯钻被窝。刚躺下就感觉肩头多了份重量,原来林冬已经被弄醒了,这会正往他怀里钻。

黑暗中传出声轻笑,他翻身搂住对方,坏坏地问:“不累?”

“睡、觉。”

收紧抱在唐?囱а?上的胳膊,林冬闭眼埋脸。就喜欢对方身上那股被体温蒸腾出的沐浴露味道,暖暖沁入呼吸,抚平纷乱的思绪。彼此相拥的夜晚,哪怕什么都不做,每一分每一秒也格外珍贵。尤其是晚上和谭晓光吃饭的时候,听着那满心的不甘与遗憾,他更想紧紧抱住唐?囱В?告诉对方――过去不曾携手,未来幸好有你。

唐?囱б哺芯醯搅诵┦裁矗?没继续“深入探讨”,而是依着林冬抱自己的姿势,于寂静之中默默相拥。从童晔提及林冬的态度可以看出,当年的林冬有多不受待见,不单单是出事之后,从出事之前开始就已经有了屏障。

实话说,如果是出事之前碰到林冬,他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印象,专业能力仰望是必然的,可归结到性格方面,彼时才二十出头的他绝对无法与对方同频。之后则不然,那个时候的林冬是最孤独无助、最需要心灵依靠的时候,昔日的光环已无法支撑骄傲,除了一身破案的本事,一无所有。

在特定的时间点遇到特定的人,彼此相互需要,这便是缘分。

早晨被冬冬踩脸踩醒,唐?囱?提脖子拎起猫,迷迷糊糊抱怨道:“……闹钟还没响……你让我再睡会……”

“咪咪咪咪!”

一听不是“喵喵”的叫声,唐?囱?瞬间清醒,忽悠一下诈尸般坐起。转头一看,林冬那边空了,可厨房并没有传出锅碗瓢勺的动静,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立马下床奔到客厅。不在,林冬不在吉吉也不在,而且过七点了,遛狗应该回来了才对。

打电话,却听到铃音在卧室响起――林冬的手机还放在床头柜上充电。有时候林冬遛狗不带手机,这个他知道,可眼下联系不上多少有点不安。此时冬冬在旁边“啪啦啪啦”扒楞猫食盆,过早饭点儿了却没人给喂饭,这就是它踩醒唐?囱Щ埂岸裼锵嘞颉钡脑?因。

唐?囱Х从?过来赶紧倒猫粮。这又引起了冬冬的不满,“咪咪”个不停――只有猫粮没有别的,连小鱼干都不知道放两条,有这么糊弄孩子的么?可唐?囱?没功夫照顾它的心情,火速洗漱完毕,套上衣服下楼找人。沿着平时遛狗的路线一路狂奔,却没见吉吉和林冬的身影,急得他在街心公园上蹿下跳,到处拽公园里的“狗爸狗妈们”问,可没一个说见过。

就在他急得恨不能去调监控时,一位遛吉娃娃的“狗奶奶”说:“我六点四十下楼的时候看见他俩了,我还说打声招呼,可他俩上了辆黑色的车。”

上车?遛着狗呢林冬上别人车干嘛?唐?囱?脑瓜子“嗡”一下空白了几秒,回过神赶紧问:“什么车?车牌号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