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不傻,打一巴掌给颗甜枣,这老掉牙的PUA套路,连电诈的都不屑用了。
一直到中午吃饭,陶裕华终于不使唤肖拓了,因为阿那拓言来了,他得负责接待。这让肖拓好容易灿烂点的表情又黯淡了下去讨厌,烦人,每次都赶饭点儿来刷存在感。
这次阿那拓言不光是自己来的,还带了一同事,拉齐。说同事不是很恰当,因为他俩现在还不是同事,只是都拿到了调令,等阿那拓言真正走马上任后才会成为同事。
听闻拉齐是负责网安那块工作的,陶裕华若有所思地看着阿那拓言,问:“你这么早开始组新班底了?”
阿那拓言故作无奈状:“总不能上任后当光杆司令吧,叫你去你又不去。”
原本拉齐在默默低头数米粒,闻言稍稍偏了下头。他是那种很白净的书生脸,戴着无框眼镜,细看有点男生女相,气质完全不像刻板印象中的程序员那样。刚被阿那拓言带进办公室介绍给众人认识的时候,李翩然夸他长得“冰山融雪”。
到陶裕华嘴里却是:“啊,小白脸,一看就是搞技术的,搁自治州那的海拔,天天跑外勤早晒成核桃色了。”
当然这只是他私下里的吐槽,当人面说估计又要打架。
就他们说话这会功夫,肖拓在旁边那桌已经干完两碗面条了,起身去盛第三碗。他一站起来,如山的影子一压,引得拉齐的视线迅速挪个了方向:“嚯,你可真高。”
刚进食堂看见这人坐着就觉着肯定很高,站起果然,泰山压顶。现在他看一米八八的阿那拓言都觉着矮了一截。
“我们石头净身高一米九九,穿鞋超两米了。”陶裕华日常显摆,“一个人打仨跟玩儿一样。”
对,打群架的时候,但这事儿不能提。
“厉害。”阿那拓言由衷而赞,随后话锋一转,也开始显摆:“现在以技术力量为主,动手的机会反倒是不多了,拉齐是我特意挖来的网络安全工程师,他原来在大厂都干到P8了。”
大厂P8?听着就很厉害,怎么着年薪也得上百万了吧?牛逼,看着岁数还没我大呢。
陶裕华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这你都挖的动?开多少钱?”
“钱?提钱可就俗了。”
“那你靠什么挖人?”
阿那拓言端出一脸“这还用问”的坦然:“当然是领导魅力喽。”
陶裕华当场有一万句槽想吐:“我终于见着比我们唐局还能吹牛逼的人了……”
“我老家就在自治州,回家乡效力,不需要太多理由。”拉齐一副强忍白眼的口气。某人拿他吹牛逼,可以,往自己脸上贴金,滚!
“是啊,离家万里,仍待归途,来,我以水代酒,敬未来的”陶裕华说着一顿,咋称呼啊?拉队长?齐队长?好像都不合适。这些少数民族的,长得好看归好看,名字一个赛一个难叫。
“你有汉名么?”他问拉齐,“就像阿那主任那个,白肇星。”
却看拉齐表情一顿,好像嚼到饭里的沙子那样,又皱眉没好气道:“没有。”
“哦,那……那喊你全名吧……”
气氛骤然诡异,陶裕华一时不知道自己哪个字说错了,杯子举在手里,放又放不下。再看阿那拓言,表情也有点不自在。
这咋的汉名叫不得么?属于个人隐私?没听说过啊。
正好肖拓盛完面条回来,看陶裕华举着杯子,以为他要水,直接拿走去接水。接完回来又塞对方手里,自己坐下继续秃噜面条,全程都不带说一个字的。
肖拓的这番举动对陶裕华来说是习以为常,阿那拓言来的次数多也算有所见识,只有拉齐是真没见过同事间可以默契到如此程度,不禁惊讶地问:“你们一起工作多久了?”
陶裕华算了算:“半年。”
“五个月零八天。”肖拓插了句嘴,插完继续吃面条。
“四舍五入嘛,还较上真了,这孩子。”陶裕华念完肖拓,又对拉齐说:“赶紧吃,吃完带你去网安那边转转,帮我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就那破技术还一天到晚还卡我们脖子,就跟没他们我们破不了案一样。”
阿那拓言一抬手:“诶,陶队,我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树敌的,再说技术没有高低之分,适用范围不同而已。”
“你们单位的网安确实需要进修了,”说着,拉齐放下筷子举起手机,给陶裕华展示手机截屏下来的内部系统登录界面,“没有恶意攻击,只是想看一下防护等级。”
陶裕华:“……”
阿那拓言:“……”
这事儿估计比我带人和缉毒的打群架还能让唐局血压高陶裕华默默吐槽好家伙内网如此轻易被渗透,网安的不得被骂成狗啊。
再看阿那拓言,表情稍显凝重。想想也是,号称来学习的,结果进门就给人家大门拆了,这以后还咋处?陶裕华的视线在俩人之间打了个来回,忽生一种“玩火的碰上做高压水枪的”之感。
“拉齐,”阿那拓言的语气明显有些压不住火了,“你得改掉以前在企业里的那种行事风格,往小了说,你这是打人家脸,往大了说,你未经授权就对服务器进行渗透,违规!”
拉齐理直气壮:“我有省厅网安总队授权的网络安全巡查员资格,这是我当初答应你跳槽的条件之一,忘了?”
“”
一句话给阿那拓言干出一脸吃顶着了的表情。
陶裕华艰难憋笑。果然,没有一个局领导能逃过吃速效救心的宿命。看面相还以为拉齐属于言听计从那挂的,实际上是给领导挖坑时磕都不带打一个的主。明明阿那拓言今天是过来显摆自己招揽到一员大将的,这下可好,成车祸现场了。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他出言调和,“多大点儿事儿啊,上次省厅组织网络安全大比武,我们单位这内网被打的跟筛子一样,都是顶级白帽黑客,只能说谁赶上谁倒霉。”
一直闷头吃面的肖拓用余光扫了他们那桌一眼,心说这顿饭吃的,得顺后脊梁下去。
果然,吃完饭阿那拓言没像以往那样留下来“学习”,借口下午还得赶回自治州开会,拖着拉齐就跑了。关于内网漏洞的情况,拉齐说会整理一份详细的资料发邮件给网安那边,不会有人因此受到处罚,毕竟随着技术的进步,以往看似铜墙铁壁的地方也会出现漏洞。
站在停车场里,目送二人的车远离视线,陶裕华叼上根烟。一模兜,发现火机不知道落哪了,习惯性一伸手。
肖拓递上打火机和日常叮嘱:“就抽一根儿。”
“知道。”
陶裕华故作不耐。真成,自打有这小子跟在身边,一个月烟钱能省三分之二。抽上烟,他默默幽幽地吐槽道:“你看人家,多有闲工夫,这跑那跑的,再看咱们,都快焊死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了。”
肖拓错错眼珠:“羡慕人家,下次他再来,跟他走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