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畏惧自己,敏昂喜欢听,遂缓下语气:“只要不在我的地盘上动手,你们随意,另外我必须提醒你们一句,沙赫可不像我,在仰光有人脉有关系,他谁的话也不听,就像一头没被铁链子拴住的恶犬,逮谁咬谁,范青山是他姐夫,关系虽然好不到哪去,但毕竟是家里人,你们的行动稍有差池……”
他“啪”地拍了下手:“鸡飞蛋打。”
对面又没声了,但从陶裕华和李丛军的眼神来看,他们无比坚定。此情此景让敏昂不禁想起多年前接触过的一位缉毒警,也是如此坚定,如此义无反顾。他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的信仰,但他钦佩他们的忠诚。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个巴掌大的木盒。将木盒放到二人面前,说:“这是我年轻时替一位朋友收藏的遗物,你们带回去吧,告诉他的家人,仰耶警官就安葬在克木山上,如果他们想带回他的遗骨,找我,我替他们办。”
打开木盒,里面是块表壳碎裂的梅花表,表盘上还沾有年代久远的暗沉血迹。一瞬间陶裕华感觉自己半边身子乍起寒栗,不是恐惧,而是为这份埋藏许久的功勋。过去通讯不发达,有的人出去执行任务,经常一年半载杳无音信。有的,活着回来了,可有的,却永远没了消息。他不知道这位梅花表的主人所属哪支队伍,但只要能活着回去,一定会找到他的家人,告诉他们,英魂虽眠,精神不灭。
“范青山每个月十八号都会去塔木里拜佛,”敏昂说着,视线转向挂在墙上的月历,“你们还有五天的时间准备。”
踩点,布局,规划出行路线,仅仅五天的时间过分紧张,每一分钟都要精打细算。李丛军向上面汇报行动规划时,得到的建议是不行可以等一等,下个月再动手。可他们不想等,这地方什么都慢,就是小道消息传得快。即便敏昂那边的人三缄其口,可隔墙有耳,难说范青山会不会在收到有人扫听自己的消息后望风而逃。
为此,丁晓梅特意给陶裕华打了电话,再三叮嘱:“有突发状况就赶紧撤,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啊,知道。”
陶裕华含糊以对。分居多日,这是丁晓梅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自己,他却无惊喜之感。人家是以专案组领导的身份下命令,不是夫妻间的嘘寒问暖,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知道?你知道什么啊!上来就往贼窝子里杵的是不是你!”丁晓梅一听他那吊儿郎当的态度就炸了,“陶裕华,我推荐你进行动组不是让你去送死的,你明白不明白!”
道理都懂,但人和人之间一旦关系足够近,总希望对方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陶裕华当然明白丁晓梅发脾气的根源,然而在一线执行任务的是他,如遇突发事件需要权衡利弊做出决断的,根本不是坐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的丁晓梅。
可说多了还是吵架,他不想行动之前太影响心情,只能顺着对方的态度:“明白,你都是为我好。”
姓陶这头驴不尥蹶子,丁晓梅一时半会还有点不适应,沉默片刻,缓下语气:“我周末刚去过你爸妈那,他们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谢谢,还有,我要是回不去了,我爸妈那,你多替我照应着点儿。”
“陶裕华你”
不等对方魔音穿耳,陶裕华挂断通讯。李丛军买水回来了,他不想让对方听到自己和妻子吵架。上了车,李丛军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拧开自己那瓶,咕咚咚一气儿灌下。敏昂虽然明面上不掺和抓捕范青山的行动,但提供了车和补给。看得出来,这位老兄早就想收拾叛徒了,然而碍于沙赫与范青山的关系不好动手,这次正好借中国警方之手除掉这个祸害。
望着寺庙外清雅幽静的街道,李丛军感慨道:“如果不是必要,还真不想在佛门之地动手。”
“来这拜佛的有几个手上不沾血?”陶裕华轻嗤了一声,“咱把范青山抓回去,也算是替佛门清理不肖弟子了。”
李丛军看了他一眼,皱眉笑笑:“你心态真好。”
“不好早特么憋屈死了。”
“咋着又跟媳妇吵架了?”
“吵不起来,人家是领导,说的话就是圣旨。”
“晓梅脾气是冲了点儿,但那都是为工作。”李丛军端出过来人的口吻,劝慰道:“裕华,夫妻之间没有不吵不闹的,女人心思细,老人孩子家里,那块儿她们不操心?你是男人,大度着点儿,该低头的时候,摁断了脖子也得把头低下去。”
我特么倒想有孩子呢,问题人家不给机会。
陶裕华默默吐槽。实话实说,丁晓梅并非丁克主义,不要孩子,无非是觉得他当不了称职的父亲。能理解,干的就是特么事儿多钱少离家远的活儿,丁晓梅不想牺牲自己的事业,那就只有牺牲他当父亲的机会了。
过了约莫半小时,周光弛和宁锋也都回到车上。打开手绘的地形图,宁锋指着斜对庙门口的一棵古树说:“我刚爬上去看了,这里可以设狙击点位,正好能覆盖整片区域。”
周光弛指向后墙的位置:“这里有条路,只能过一辆车,到时候李哥可以停车在这接应我们。”
陶裕华看看他俩指的位置,问:“这两处距离有多远?”
宁锋回忆了一下在树上的观测距离,答:“大约五十米,我九秒之内就能跑到。”
“你不能跑直线,而且你还得从树上下来,这么绕一圈,没个两分钟接不到你。”陶裕华指着刚李丛军买水的那家杂货铺说:“这里,距离狙击点位不超过三十米,李哥,明天你就把车停这,我和小周控制住范青山后,走到这一分钟,小宁从树上下来再跑过来,也差不多一分钟,刚刚好。”
位置是刚刚好,可走正门的话……李丛军犹豫道:“车停这,你们出来的时候会被范青山的手下看到。”
“我们走侧门。”陶裕华又指了一处,“刚我进去转悠了一圈,这地方有个小门,不过门上有锁,小周?”
周光弛立刻:“没问题,我一会就去给锁先撬开。”
陶裕华又看向李丛军:“李哥?”
权衡许久,李丛军终于点头认可。看似简单的路线和规划,其中却充满了不可预料的变数,遇到突发情况,只能是随机应变。
为免错过范青山的行踪,四个人直接在车上整夜蹲守。陶裕华睡得并不安稳,虽然早已过了遇事激动忐忑的年纪,但这一次的行动危险系数过高,难免七想八想。到了凌晨四点多,他实在睡不着了,交代负责警戒的周光弛去睡觉,自己一个人下车到外面抽烟。
烟抽了两根,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有僧人出来打扫门庭,远远看到站在车边的陶裕华,双手合十,向他行了份礼。陶裕华见状仓促回礼,不懂规矩对不对,只能有样学样。
掌心相触的一瞬,他心头莫名涌起丝难以名状的悸动,逃离此地的想法死死擭住了大脑。他并不信佛,但也许就像是李丛军说的那样,有些事,不适合在佛门之地干。然而另一个事实是,像范青山那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罪人,总不能干等着佛祖收他。
思绪渐渐平静,他合掌朝庙堂的方向拜了拜,低语祈愿
“一切顺利。”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写动作戏了,老给自己找罪受23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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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番外之四】骨刺05
【番外之四】骨刺05
从清晨等到正午, 再到日头偏斜,终于,两辆黑色的吉普车大摇大摆地停到了寺庙门口。车停稳后, 从前车副驾上下来一名身材魁梧的保镖, 四下梭巡,确认一切正常后走到后车旁, 拉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