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二吉踏实养几天伤。”
那边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传来声轻叹:“我是想当面向他表示感?谢,托尼娅跟薇拉说,她很开心有小?唐这样的?家人。”
咂摸出点醋味,林冬心想你嫉妒就直说。不过出于对唐喆学?的?保护,他没直接捅大哥肺管子,而?是委婉道:“托尼娅喜欢就好,至少以后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触她。”
那边“恩”了一声,听似轻巧,实则无奈。彼此间沉默了一会,又听林阳问?:“你那车怎么回事?我看撞了好几处,上面还有弹孔。”
“抓捕时弄的?,没事儿,等过几天二吉出院了我再送修。”
“就不要了吧,我给你买辆新的?。”
“别这么败家,有那钱给嫂子买个大钻戒哄她开心多好。”
“钻戒她有,我说正经的?,冬子,车一旦被撞,车架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变形,你们工作那么危险,以后再出事故危险系数更高?。”
“盼我点好,”林冬一顿,“不跟你说了,我有电话切进来,你可以来医院找我,咱俩一起吃晚饭。”
“好。”
挂断通讯,林冬切到?另外的?号码上:“喂?”
“林队,我,胡泽,我在医院呢,二吉住哪间病房?我打他手机没人接。”
林冬不爽了一瞬,忍了忍,语气平和地告知对方:“住院部?八层,32床。”
“谢谢!”
那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林冬暗暗运了口气,转头叫上祈铭赶回病房。一进屋,就看胡泽靠着窗沿,用胳膊撑在罗家楠肩膀上,和唐喆学?仨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人家是同学?,凑一块当然有共同话题,就是有点排外。林冬和祈铭在旁边戳了十分钟,愣是一句嘴都插不上。
林冬是能忍,但祈铭不乐意听他们吹牛逼晾自己在一旁干耗着浪费时间。终于,在三人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时,他一脸不耐烦地提醒道:“罗家楠,七点了,走不走?”
“都七点啦?”罗家楠赶紧抬屁股,脸上笑意仍在:“内什么,胡队,我先撤了哈,答应我爸回去吃晚饭了,你们聊哈。”
因击毙阿莱有功,罗卫东获得了嘉奖,高?兴,想喝口,不光儿子儿媳,还叫上了陈飞和赵平生。罗家楠本不想跟老家伙们凑热闹,可陈飞一句“你爸那岁数还能高?兴几次?”,又让他觉得还是得抓紧机会让老爹高?兴痛快了。
不过他看陈飞接完罗卫东的?电话后,赵平生的?表情?好像不怎么痛快。
“回见。”
胡泽笑眯眯与?对方告辞。等屋里就剩他和唐喆学?林冬了,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仨人互相看着,唐喆学?出言打破沉默:“狐狸,你们那案子不好意思?了,你看我现在这样,也帮不上什么忙。”
“没事,那么多年?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说完胡泽感?觉旁边的?视线有点烫脸,又转头冲林冬眯眼一笑,“当然,得看林队的?工作安排。”
林冬摆起官腔:“所有工作安排都得等唐副队彻底康复了再说。”
感?觉这俩人之间有点乌云涌动,唐喆学?忙打岔:“诶,狐狸,你还没吃饭吧?组长也没吃呢,要不你俩”
林冬表示:“我跟我哥约了,他一会就到?。”
“哈?你哥哎呦!”
一听大舅哥要来,唐喆学?条件反射往起支棱,不留神扯了下引流管,当场疼出一身冷汗。即便如此,他依然强撑着问?:“那内个,大哥来,有什么事么?”
“看你,我说不用。”
这话听得唐喆学?松了口大气,结果林冬下半句又跟给他打了针多巴胺似的?,血压噌的?爆表“我哥说,托尼娅很喜欢你,他、很、开、心。”
能开心么……唐喆学?心虚地攥紧被角和托尼娅一起拍的?那张照片,现在去销毁证据还来得及么?或者让组长下楼去买俩椰子,我顶头上给大舅哥随便开?
感?觉自己在场有点多余,胡泽借口同事还在楼下等,识趣离开。听着走廊上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林冬看看置于墙角的?汇源肾宝,再看看一脸焦虑的?唐喆学?,小?声问?:“诶,真?没什么影响吧?”
上午尿里还有血丝,虽然医生说很正常有个把月就好了,但他还是多少有点浮想联翩。
“啊?啥?”
唐喆学?正在担心大舅哥会不会因嫉妒自己起杀心,听到?林冬的?问?题反应了几秒才琢磨过味来,焦虑之感?霎时消散,伸手拽过林冬的?胳膊往被单里一塞:“你觉着呢?”
恩,是那么回事。林冬满意一笑,侧身坐到?床边,低头覆上记轻吻先好好养着,出院再说!
【正文完】
END
第236章 【番外之一】那年夏天(上)
【番外之一】那年夏天(上)
那年夏天, 地上像下了火似的,高温蒸腾着暴晒于烈日之下的一切。树叶蔫蔫地耷拉着,偶有一阵热风吹过, 也只是垂死般的虚晃两下。在室外一动不动都会裹上满身的汗, 没人会在这么热的时候开工,哪怕是挂着封顶倒计时的工地里, 工人们也三三两两地聚在阴凉之处,有的抽烟打牌,有的听匣子里放的评书,有的脸上盖着安全帽睡午觉, 各用各的方式来熬过一天中最酷热的几个小时。
在一群炸/金/花的四五十岁民工中间, 有个年轻人稍显扎眼。不同于老工友们干力气活精瘦到筋膜拉丝的身材,他光着的上身肌肉饱满,膀子浑圆,一看就是力气活没少干但肉也没少吃的壮实身板。五官端正,山根直挺,细皮却不嫩肉,尚未被生活摧残出风霜感,下巴剃得溜光,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不像旁边那位似的, 苍蝇落脸上都能被褶子夹死。
这年头来工地干活的年轻人并不多见,尤其是长得还不错的, 随便找家夜/总/会端盘子倒水都比卖苦力强。万一运气好被哪位阔太太富家小姐看上了, 极有可能下半辈子不愁吃喝了。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去找份体面点、轻省点的工作, 他憨厚地笑笑, 说自己没文化, 嘴拙,上不得台面。
牌局正是酣战之际,哐的,活动板房的门从里踹开,工头站在门口扯着嗓门喊道:“骁仔!别玩了!赶紧跟老刘老郑他们去装卸组,把上午到货的砂子都卸下来!”
“知道了经理!”
秦骁话音未落,就看对家豪气地甩出把“金花”。正当对方洋洋得意以为这把胜券在握之际,他毫不客气地砸了个顺子上去记牌,他是专业的,警专三年,在寝室里打牌就没输过钱。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懊恼的埋怨声,主要这把输大了,二十,一上午白干。临近千禧年,经济蓬勃发展,拆迁改造如火如荼,城市里到处是工地。搞建筑是挣钱,但大头都被承包商拿走了,落到卖苦力的民工身上,一小时也不过四五块钱而已,还经常被无故拖欠。只是这也比留在农村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要强得多,无数打工者涌入城市,怀揣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在烈日下挥洒汗水。
装好赢来的六十块钱,秦骁抓起安全帽扣到头上,起身跟着嘴里咒骂着“妈的催催催,催命呐!”的老工友朝货车停靠的地方走去。数日来的暴晒让他的肤色深了至少两个色度,早起刷牙的时候楞感觉自己牙比以前白了。当然,他本就不是来打工的,而是应专案组领导的安排卧底进工地,追寻非法采砂团伙的踪迹。
工地用砂,量大且利润丰厚,有正规开采证的企业却不多。运到工地的砂子里,至少有一半是非法挖掘的,这一点,上到工程发包商下到卖苦力的民工都知道,只是民不举官不究,没人告的话也无人得知。
这一次的调查,始于一条人命。就在这个工地,上个月卸车的时候,跟着砂子滚出来一具尸体。因为是市委督办的重点工程,消息暂时被压下来了,但事儿得查。由省厅牵头成立专案组,抽调地方警力协办,专案组负责人贾迎春挑卧底人选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刚毕业还没过实习期的秦骁。
他看上秦骁有两点:一个是年轻,面生,扔人堆里不容易被认出来;再一个,这孩子的眼力超乎常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