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修明等他的地方不在包厢,而是在最角落一处扇形包围的岛台那。
“怎么突然现在找我过来?”姜烯拉了条椅子坐下。
“那天在机场都跟你说了,本来就是想来池?鹫夷愠隼春染瓢 !庇谛廾鞫云抗嗔肆娇冢?酒精度数适中,但滚在喉间的热辣还是让他嫌弃了一声,“这不忙到现在才有时间,明天我要去机场,再不拉你出来见见谁知道又得等多久。”
他见姜烯也拿起酒瓶喝了几口后,才从外套包里找出一个东西推过去。
“给你。”
姜烯垂眼看清那是张银行卡,脸色霎时间冷了下来:“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于修明倒是不怕他真的跟自己闹出不愉快,“明天就走了,闲钱而已,我又用不上。你拿着多少能好过一点,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过几天啊?”
不管怎么看都是满身疲惫,一米八几的个子看上去也摸不出几两肉。
他抓过姜烯的手臂,把袖子卷到大臂上。这人皮肤本就是那种让人嫉妒的白净,仿佛太阳都站在了他那边,怎么晒都晒不黑。也正因如此,上面那些狰狞的伤疤就越发触目惊心。
有被利刃划过的粗痕、被滚烫条状物烙过的旧疤、被绳子抽打留下的印子……密密麻麻遍布整条手臂,临近肘关节的地方还有几个新增上去的烫伤,大小跟烟头刚好对得上。
新长出来的肉被皱巴巴的死皮包裹住,于修明像是见怪不怪,低声骂了句脏话。
“我他妈就知道!”
姜烯也没打算拦住他的动作,这已经比以前好多了。等人看够了才慢慢拉下袖子,把银行卡插到他胸前的口袋里。
“用不着。”
“不是大哥,我他妈什么都知道你跟我犟什么啊,你能现在全身能拿得出几千块钱吗?”于修明看他满脸不在乎,恨铁不成钢,也绷不住拔高音量,“我又不是施舍给你的,借你懂不懂,以后得还的!”
姜烯无奈地捂住一边耳朵,把手里剩的半瓶酒一口气喝见底:“不是跟你犟,是我现在没那么紧巴了,真的用不上。等我哪天实在没办法了我肯定来找你,行不行?”
于修明火气哽在胸腔,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指着他的袖子提醒道:“好好好,我不跟你掰扯,你自己控制点,不然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姜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勾过开瓶器又续了瓶酒。
于修明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眼睛看向别处,不甘示弱地跟他一口拼一口地喝酒,静坐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叫他过来的目的不止在于叙旧。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清清?”他用手支着下巴,眼底的情绪转变成阴冷,“就是之前在你对面那间房里的女孩。”
姜烯不动声色地皱了眉:“记得,怎么了?”
“她妈妈昨天早上打电话给我,说她死了。”于修明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是自杀,被发现的时候倒在浴缸里,手腕拿水果刀割了条长口子,半个浴缸的水都飘着血。”
第29章 遇险
姜烯手指扣着酒瓶的标签,闻言出神了许久,似乎是在脑海里抽出那张已经不太熟悉的脸回忆了一下。于修明也不打扰他,等了有几分钟,他才听到一声散在无边黑暗里的轻叹。
“挺好的,活着才是遭罪。”
“是啊。”于修明手中的酒瓶拿了又放,放了又拿,没憋住谩骂道,“她妈妈电话里的语气我是听不出一点伤心,话里话外都在问那帮人什么时候开庭,估计是想最后再捞一笔赔偿款。”
岛台周边空旷,尽管他说话的语调一如往常,但通过各处碰撞传到耳朵里的音符还是有些阴森森的。
姜烯勾着唇角冷笑一声:“能用自己女儿去换钱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你的电话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她妈妈有你号码肯定也是从清清手机里强硬翻出来的。”
他把视线挪到旁边看不清的一处角落,最后又转回于修明身上,出声问道:“所以什么时候开庭?”
“六月份吧,谁知道还会不会变了。”
姜烯点了头,知道这种事情他也只能说出个大概,便没再追问。见人看着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心,又笑了笑:“你倒是不用担心我,我暂时没想过要死,晚上还有人等我回去睡觉呢。”
“得了吧你,赶紧给我打住。”于修明母胎单身到现在,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一个,受不了他挑衅的调调,白了一眼愤愤道,“少跟我一个孤家寡人炫耀,看不上我是别人的损失!”
他晚上还要收拾行李不能久留,临走前让姜烯把桌上剩下的酒喝了,怕这人说一套做一套还大喊了一句:“都付了钱的,浪费可耻!”
桌上也就剩了一瓶没开的,姜烯酒量很好,但其实他并不爱喝酒,除了大学参加社团活动替董酥白挡几杯之外基本滴酒不沾。小时候被他爸以“男子汉就得练酒量”为由灌了半杯白的,他“哇”一声吐出来还被一家人笑骂说不识货。
思绪飘到这里,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刚碰过酒瓶的嘴唇,舌尖扫过一阵酥麻。浸在喉间那股刺痛难耐的烧灼感现在依旧没变,可他却也没有以前那种抗拒了,更像是率以为常地接受。
他习惯性地摸出烟盒点燃一支,淡淡的烟圈飘到鼻尖上,独属于烟碱的苦涩冲淡了酒吧里的香水味。果然比起酒,他还是更喜欢烟草带给他的安宁跟麻痹。
把空瓶子扔在旁边的置物篮里,他拍了拍衣摆准备回去,这个点出发还能赶在董酥白睡觉前混进房间。
二楼的走廊窄长,他经过楼梯口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重物撞击门的声响,由于隔音他听不清里面的对话,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去,顿时面色一变,调转脚步猛地拉开包厢的门。
里面坐了三个大肚腩的中年男人,酒气一路从脖颈红到后脑勺,怎么看都不像清醒状态。地上摆着一篮筐酒瓶,两拨倒放,估摸没开的还剩下一半。
身旁的电子屏幕上放着没唱完的歌,姜烯往前刚走出一步,脚尖就碰到了滚落在地的银制话筒。
林文山就跌坐在他腿边,看到他进来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后躲了躲。
中年男人见又闯进来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左一右站在两人跟前,手腕稍一用力,身后的门就“啪嗒”一声合上。
“哥……”林文山小声地喊他。
“没事,先起来。”
姜烯扶着他瘫软的身子靠在墙上,脸上也没什么惧色,喝多发神经的人他见多了,醉时狼嗥狗叫,醒了就是怂包一个。
他淡淡牵起嘴角,笑意却只留在表面传不到眼底,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三位客人:“不好意思,我是这的工作人员,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男人捋不直舌头,手指隔空点在林文山身上,讲出来的话词不达意:“我他妈的让这小子陪我喝几杯他都不乐意,你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以为老子没小费?”
他从公文包里抓出几张百元钞扔在两人身前,姜烯看他们的打扮大概能判断出也是个坐办公室的人。上班碍于面子得点头哈腰,下班了就颐指气使地找东西发泄一天受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