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其深心想这大概是她的托词,她就没打算让他见她父母。为职场上一点儿小事,她已经较劲多少天了?
他也不知从哪里蹿上一股无名火,动作就粗暴了起来。
然后,他握住她的腰,听见她发出那种熟悉的、脆弱的腔音,头仰高,饱满的唇微微张开越加红润,江其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他目光清明,俯下身去找她的眼睛。
以往这个时候,只要他凑过去,她就会迫不及待伸臂过来抱他,和他接吻。
然而今天她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欲望里,既没有看向他,也没有像藤蔓一样缠住他。
她看起来很有状态,又好像没什么状态。
江其深扳过她的脸,迫使她看向自己,两人对视了三秒,他才发现,刚刚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杨不烦,都比现在更专注。她望向他的眼神是空洞的,没有内容。
有种直觉,她和以前那种闹别扭的赌气不同,现在的她空有乖顺,没有热情。
江其深松了手。
以前他不明白杨不烦为什么有那么多能量,有那么多热情,对世界抱有那么多不合理的期待。生活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兴致勃勃地发给他,说给他听。
他都记不住那个叫尹瑶的员工具体长什么样,但却知道她离异的妈妈又生了双胞胎女儿,家里的狗得了细小,买公寓差点被中介骗。
那些琐碎的事有如闲言过耳,他听过就忘,然而某天在电梯里看见尹瑶和云思雨有说有笑,他才恍然想起,杨不烦最近提到此人的频率变低了。
也或者说是,他已经很久没收到那些琐碎的、无聊的消息了。
不知哪天看见一句矫情台词,说分享欲瓦解是什么鬼东西来着?
原来他最近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竟是在这里。
她的那些能量,又给谁了?
不依赖他,又去依赖谁了?
杨不烦看见江其深突然间走了神,把她吊着、晾着,不上不下,于是她自己挺腰去就他,却被他干脆果断一把按住腰,表情非常难看。
杨不烦也生气了,“干嘛?”
“我说要做了吗?”
杨不烦不说话了,现在她可以不做爱,但必须要有个体面,她穿好衣服躺下,盖好被子,真心实意觉得江其深是个阴晴不定的大傻逼。
和这样的人恋爱非常痛苦,即便这么多年了,她都摸不准他什么时候会突然翻脸。心里突然冒出个声音问:既然他这么不好,为什么在一起了这么多年呢?
因为也有好的地方。
不,是爱好,不是人好,是爱的滋味很好,在爱的时候感觉很好。
江其深披着睡袍头也不回去了浴室,流水哗哗淋在皮肤上,他快速冲了澡,然后站在灯下,打开浏览器,表情轻蔑地搜到了那句完整的话:“分享欲瓦解就是爱消失的样子。”
他傲慢地冷笑一声,生了一会儿气,关掉手机,回到卧室时,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江其深躺下之后,她的小腿习惯性贴来了他身上,他一把扯掉被子,“别碰我。”
休假结束,上班的第一天,杨不烦还有点不习惯,早会就一直打哈欠,她在长时间的走神后提交了离职申请。
第五章:分手
新领导找了杨不烦谈话,HR也找了她,同事们很快都知道了,看她的眼神同情还怜爱。
好像她暗地里打了一场无声无息的败仗,战败的结果就是离职。
杨不烦什么也没解释,好说歹说就是不想干啦,要休息一阵子。
新来的领导乐见其成,他还没服众,正打算干掉一批难以管教的老员工,把自己人插进来。
所以,杨不烦的离职审批很轻松就下来了。
辞职、分手似乎都说不出个特别的理由,因为所有的分手理由,都不是分手的原因。
但她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妈妈离开时的背影,她知道已经失去了堕落的借口。
杨不烦的离职交接一天就能做完,她写了个交接文档,把资料发给另一个组的同事后,工作上的事情就了结了。
她收拾了工位上的鞋子水杯文具,装了两个纸箱,直接快递到了老家。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碰到了尹瑶和云思雨。
看见尹瑶微微闪躲、慌张的眼神,杨不烦就没有上去打招呼了,真不懂她为什么搞得跟他妈出轨被抓奸一样,至于吗?
小学生?
她不知道她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也懒得再去问了,朋友之间也有蜜月期,过了那个阶段关系就会急转直下。而每次她们之间出现蜜月期,就是尹瑶过得不好的时候。
也就是说,她只有过得惨的时候,才会想起杨不烦。
她只是她列表里的负面情绪输出站,只有工具性价值,别的或许根本算不上。
大概她现在是过得很好了,那就祝她以后也过得好,不用再想起她。
杨不烦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云思雨却追上来叫住了她。
“为什么突然辞职?”云思雨还是红唇黑发,美貌惊人的样子。
杨不烦说:“不想干了。”
“演唱会的事儿,我得跟你道个谢,”云思雨踯躅了一下,“害你们加班挺辛苦的,那天我去京都玩儿了,没看工作消息。”
杨不烦呵呵笑:“这么客气,那你道谢空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