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蔓想着屠家在山上养猪了也要养狗子,就想把这不要钱的狗子都给逮回去,“那我都给逮走吧,回去了给几个侄子都塞一只,免得他们抢我儿子的。”

“行,你等着,我就给你抓来,刚好老狗子也不在家。”塞给孩子玩的,这妇人也没张口要钱,就怕开口了这女人又不要了。

看着女人手里瘦巴巴的狗崽子,张蔓总算知道咋没逮到集上去碰运气了,就是有花钱买狗崽子的人,谁要这细条条的?这估计是都没喂过饭。

筐里装着狗崽子,孙鹤扒着他娘的胳膊往里瞅,快到村里了,他指着里面黑黄毛的说:“娘,我想养这只,它凶些。”

“好。”

把剩下的狗崽子送到屠家,许妍拿进去给扣到鸡罩里,“刚好,我还跟大牛打算着要去镇上买狗呢,我姐家的狗冬天才下崽,到明年春天就太小了。”

“这狗崽子到你们家也是享福了,好好看门就吃喝不愁。”

见到屠老汉抱着扯着嗓子大哭的孙子出来了,她也不耽误许妍的事,说:“我明天就走的,早上我把钥匙都给你送来。”

许妍急着要进去喂小鱼奶,应了一声就进屋了。

第二天屠老汉听到喊门声,出来就见张蔓挑着担子,她儿子背着个小背篓,背篓里装着小狗崽,他接过钥匙往张家瞅瞅,看大门紧闭,就问:“你爹你兄长不送你?咋也没找个驴车,你挑着两个筐子走回去能把膀子压出血。”

满头大汗的女人捋了捋头发,强笑道:“没事,装的都是衣裳,不重。”

屠老汉看着这娘俩叹了口气,对张老头更是看不上,说:“你挑着担子先出村,往前走,我给牛喂捆草,待会儿去撵你送你们回去。”

张蔓咬着下嘴唇里的肉,咽下冲上来的酸气,拍拍儿子的头,说:“给屠阿爷道谢,他是个好心人,又麻烦他给我帮忙了。”

“谢谢小葵阿爷。”他抬头认真地说。

“哎,不谢,我送你去见你阿爷,他会好好待你的。”

看母子俩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村后的小路静静离开,屠老汉朝张家的方向狠呸一口唾沫星子,关门进去喂牛。趁着牛吃草的功夫,他把牛羊给赶出家门拴在草地里,回来后对拿着尿布去后院洗的儿媳妇说:“小葵娘,我待会儿去送小鹤娘回瓦子岭,估计是手里没钱没雇驴车,我看她打算挑着担子回去,也是可怜,我待会儿赶牛车把她送回去,顺便看一眼,要是孙家老两口立不起来我再给拉回来,免得她再脱层皮才能回来。”

“好,家里的活有我,爹你放心去”,她把尿布扔在盆子里,回屋把小葵吃的甜糕包在油纸里拿了出来,递给老头:“中午要是赶不回来也别饿着肚子。”

“我不吃这玩意儿,留给小葵吃,我带两张饼子就行了。”屠老汉摆手不接,一脸的嫌弃。

他脸上的表情把许妍逗笑了,把油纸包放在木板车上,没好气的说:“饼子早上都吃完了,我不会做饭但心里也是有数的,家里又不缺买零嘴的钱,你大孙女的嘴头子都没断过,不差这一包,你带着填个肚子。”

“是吗?饼子吃完了?那是我记岔了。”老头讪笑,拿起软糯的油纸包揣进怀里,嘴里还说着:“我不喜欢吃这甜滋滋的玩意儿,嘴里泛酸。”

许妍没接话,老头在吃鸡鸭鱼肉上很大方,他觉得这是正经菜,长肉的,花钱不亏,但在糕点杂货上,不沾嘴,让大牛给他买了油炸糕或是核桃酥,他都推给了他孙女,说是吃这玩意占肚子,吃肉的时候吃不爽快。

但他孙女吃不完的他又给扫尾了,屠小葵发现她的零嘴喂她阿爷他不吃,但她喂狗的时候她阿爷就叫着糟蹋东西,把她不吃的都给吃了。

许妍就教她下次要是再想分阿爷吃东西,他要是不吃你就给扔地上喂狗,保准你下次再分他核桃酥、杏仁糕……他就吃了。

这个方法她用着对她阿爷管用,又照搬来用她爹身上,就有了另一种结果:屠大牛那是对胃口的下次再买就买两份,不对胃口的,他闺女扔了喂狗他也叫着糟蹋东西,但往他嘴里塞他又给吐了喂狗。

屠老汉赶着牛车从村后的路上绕出了村,一刻钟的功夫就赶上了挑着担子走的腿发软的张蔓,“吁”了一声,停了牛车下去把筐子给拎到牛车上,把小鹤也给掐着胳肢窝提上牛车,都坐稳了就赶车往瓦子岭走,路上对张蔓说:“张家丫头,做人呢脸皮要放厚点,要不吃亏受罪的就是你,你看你这回婆家,哪能自己带着儿子回去?你得把你爹拉上壮个行势,他不去你就坐在家里闹,他去你婆家说两句话抵过你说上百句。”

张蔓胀红着脸应了,把屠老汉的话给记在了心里,就又听到他说:“到了孙家,你脑子明白点,想着你是为了啥回去的,别又软着心肠挨骂受累,你儿子他姓孙,他爹砍死的那个,也赔命赔银子了,两家有仇但你不欠他们的,腰给挺直点,泼辣点,受委屈了就去找孙家族人闹,哪家爱面子到哪家去,你儿子他姓孙不姓张,要是他们不管,你就带着小鹤再回娘家,反正打定主意不嫁人了,泼辣的名声不是啥丑事。”

“知道了,谢谢老叔,我爹我娘都没教过我这些,只想把我再嫁个男人,把我给塞出去,再有麻烦事也落不到他们身上了。”

“他们那成双成对的不了解我们这不嫁不娶人的想法,你呢,要是打定主意了就别再想着他们的看法,你看我就知道了,把孩子教好,他长大了你就享福了。”屠老汉拿自己打趣,听着她哽咽的声音也不回头,他对女人的眼泪最是麻爪,不论是大的小的老的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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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VIP]

到了瓦子岭, 屠老汉让张蔓直接指路到孙家辈分高的长辈家,“待会儿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是你叔, 你爹摔着腿了让我来送你, 反正你叔多, 他们也都不认识。”

“哎,好, 您比我亲叔待我更好……”

“别对我抱有太大期望,不是亲的我对你也没那份长辈的责任感, 我也只帮的了你一时,自己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屠老汉打断她的话, 自己家都忙活不过来,他心也不大,装不下别人的事,人老心硬,他这辈子就希望屠家老小过的好,自己过的舒坦, 帮着儿孙搭把手, 让他们少走些弯路,可不想给自家揽上多出来的麻烦。

平时发发善心也是自己说句话或是受点劳累的事, 说过撩过,事毕不连累家里人。

“嗯,我知道的。”张蔓低语。

到了孙鹤堂爷家,也是青砖大瓦房, 门外面的树荫下坐了一群拉呱的老少爷们儿。在张蔓喊了堂叔站起来了个男人后, 屠老汉下了牛车走了过去, 笑着打招呼:“老兄, 我是蔓丫头的二叔,今天送我侄女过来就是想看看孙鹤他爷奶如何了。”

孙长贵看了眼坐在牛车上闷不吭声的小子,心想这是他娘要改嫁了打算把孩子送回来?心里咯噔一声,对着张蔓说:“小鹤爷奶在村尾的窝棚里住着,你还记得地方吧?”

“记得。”

屠老汉嫌弃地咂吧嘴,道:“我们老张家都帮你们孙家养好几年孩子了,他家这被人扒了的房子还没盖起来?二三十亩地租出去每年也要收几两银子吧?”他摇摇头,一脸不满的说:“蔓丫头心疼孩子,担心孩子没娘遭罪,愣是没嫁人,我哥把人都看好了,她放不下这边,今年好不容易才说通我大哥让她回来看看,就这样?还不如我再给拉回去,好歹不缺吃喝。”

由外人来说张蔓没嫁人守着儿子过比她自己开口说要好听些,屠老汉就是要把她守寡养儿子养公婆的名声给造起来,免得背后有人猜测她是嫁人了又被休了或是嫁不出去只好回来,甚至会有人当面问她。

孙长贵扯着嘴角笑了笑,但很快就把眼睛里的异色给抹了下去,递出凳子说:“张二哥坐,小鹤爷奶住在窝棚,地是租出去了,平时由族里人搭把手日子也过的下去,我那老哥说是要给他孙子攒银子,过的苦巴巴的,好在小鹤跟他娘回来了,他以后肯定舍得花钱过日子。”

“那就好,有田有地,年头多点房子也盖的起来,我这侄女胆小,要是那家人再来找茬还要麻烦你们这叔伯兄弟的帮忙去官衙报个官,不管是人命还是银钱,债都清了,我这侄女可不欠他们的。”屠老汉改了口,原本是想仗着娘家人的身份给张蔓撑腰,说让她过不下去了再带着孩子回娘家的,但看这孙家人谈及孙鹤爷奶家田地时的不自然,他就意识到这孙家人对张蔓带孙鹤回来不是很乐意。

“你们继续忙,我把蔓丫头跟小鹤送他爷奶那儿去也回去的。”

“张二哥好不容易来一趟,在家吃顿饭?”孙长贵说着留客的话,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动都没动。

“下次再说,我哥摔了腿,我还得赶回去帮他们挖番薯。”

招呼张蔓坐上牛车,屠老汉赶着牛车继续往村尾走,还回头向孙家人挥手。

“叔,这怎么办?不是说那女人已经在娘家种地了嘛?怎么又带着孩子回来了?”坐在树底下的年轻男人满脸急色地问孙长贵的看法。

“什么怎么办?人家孙子回来了,那地就是孙鹤的,你们那小心思都给我藏在肚子里,小鹤跟你们都姓孙,都是我们老孙家的根儿,少给我打歪主意。”孙长贵说完话提着椅子进了屋,留下的人有的叹口气也往回走,而蹲下地上的几个男人对进屋的孙长贵撇了撇嘴,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哼着怪调子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