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夸他媳妇娶的好,他就自夸他眼光好,“我等了这么些年,娶回来的咋会差?”

卖猪肉的来选猪,夸猪肉膘厚油肥,他坚决不承认是种好,都是他养的好。

反正是如果他有三分的功劳,经他嘴一谝,三分变五分,五分变七分。

许妍在这方面是个内敛的,别人夸她长的俊,她先是谦虚,再反夸回去,生怕惹了人眼红。她男人就是生怕别人忽视他从中的功劳,一副你敢说我就敢认的厚脸皮样儿,直到把人给噎的说不出话。

许妍不知道她往后会不会反感他这样夸夸嘴,但现在是欣赏的,看他自信满满的大包大揽,逗的她直乐呵,那种想让人揍他的那种贱兮兮,非常能活跃气氛。

把牛鼻绳给栓在柳树上,两人转身往回走,就听到身后稚嫩的哞哞声,转头一看,是那头一直沉默的半大牛犊,看它那样挣着绳子,估摸是想跟着两人走,结果被树上栓的绳给牵住了。

“呦,这傻牛是想回去?”屠大牛乐呵的走过去,刚想去摸它牛头,那牛犊就别着头往他反方向走了两步,不让摸。

屠大牛看它眼巴巴地盯着他媳妇,招手道:“你来,看它是不是想让你拉。”

“你别忽悠我,我没养过牛也知道它们不喜欢红色,我穿着红衣服凑上去不是上赶着挨踢?”

“说不定它就喜欢红色,真的,我把它牵回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它都不好好搭理我,我爹也是,得不到它一个正眼,看来是你俩有缘,我从你那儿回来的晚上遇上它,直到你进门了它才开窍知好歹,就等着你呢,它的主人。”他顺着这个思路想,越说越觉得是这回事,“以我养猪多年的经验给你打包票,人跟牲畜之间也是有缘分的,有的人家养狗多年,狗在他家又是咬鸡咬鸭又是咬人,但换了个主家,狗就像换了芯子,立马斯文了起来,还会放羊了。”

“你这是用猪给狗打包票,我不信你”,嘴里这样说,她还是探着身子走来了,一手拎裙子,一手伸出去摸牛头,它果真不像之前对带它回家的主人那样,甩着耳朵,轻轻哞了一声。

“哎呀,被我说中了吧,这就是缘分,你答应我那天,它撞翻了我的牛车,跟我回了家,它肯定知道你会成为我屠大牛的媳妇儿,就是在等你啊,上辈子肯定是你救了它命,这辈子做牛做马来报恩了。”他一脸激动的跺脚拍手,活像是见到失散多年的母子相认了,作为一个围观者,恨不得帮当事人掉一把感人的眼泪。

许妍默默地看着他,心想没想到我男人这么迷信,竟相信前世今生,看来茶馆里评弹的说唱人本领高,把人都给忽悠傻了。

“咋了?你那啥眼神?”他摸了把脸,终于不再拍手了。

“没,我是觉得嫁给了叫大牛的男人,他家里的牛都愿意给我面子,不然我再去试试那两头牛?”

“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它俩也不敢给你甩脸色。”

看吧,他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第三十章 [VIP]

“大牛, 我去放牛了啊。”用蓝花布半包着发髻的女人边拍打着衣服去开门,边对灶屋里做饭的男人喊道。

“现在去?我饭都要好了。”屠大牛用脚把烧到灶口的木柴给踢进去,捏把铲子探出头对牵牛鼻绳的女人说:“你快点啊, 把牛栓小树上它们也不会乱跑, 我菜都要出锅了。”

“好, 马上就回来。”

径直牵着牛鼻绳出了门,听着牛蹄踏在板结的泥块上, 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在往外冒炊烟,掺杂着油香, 路上有穿着肚兜炸着毛的臭小子,光着腚撵着鸡跑。

路上遇到给家里割猪草的白婶子, 她手提着装满衣服的篮子,底部还在滴水,看到许妍牵着三头牛,笑着打招呼:“大牛媳妇,这么早就去放牛啊?”

“是啊,现在凉快, 牛的胃口也好些, 婶子吃饭了?”

“没呢,你嫂子在家做, 我出来把衣裳捶捶,到家饭也就好了。”

“行,那婶子你快回去,我把牛给赶去吃草了也要抓紧时间回去。”三头牛并排着偏头看向这说话的两个人, 许妍看它们这姿势捂嘴笑, 指着它们跟人说:“婶子你看它们, 像是能听懂似的。”

“活的时间长了, 也就跟着人学。”换个手拎篮子,“你去吧,我也回去的。”

“哎。”

路过水田,她还担心牛会探头吃秧苗,快步走着把手里的绳子给绷紧了,不给它们偏头的机会,一直走过秧田,三头牛一直不紧不慢的走,压根没有祸祸庄稼的意思。

“好牛。”

眼见昨天吃草的地儿就到了,许妍走在了它们身后,不知道什么草最合牛的胃口,就让它们自己选,看着眼前扭动的屁股,她凑近拍了一把,在牛转头看她的时候,把手伸到鼻子下闻闻,一脸嫌弃道:“好臭。”

被占便宜还被嫌弃的母牛打个响鼻,甩着尾巴走了。

看它们选好地儿了,许妍把绳子尾端绑着的硬实木棍给戳进泥巴地里,翻找了一圈也没看到石头,只得踩着软底绣花鞋站在木棍上给往下蹬,她没听大牛的随便给栓小树上,就怕万一牛受刺激再给跑了,那第一次放牛就给家里添了个窟窿,多没脸啊。

“走了啊,你们好好吃草,天热了我再来拉你们去泡澡。”

都忙着低头啃草去了,没牛理会她。

还没走近家门,就看门外面杵了个男人,不是屠大牛还是谁?许妍小跑过去,吓的两只红毛公鸡扑棱着翅膀跑进了草丛里,刨出来的虫子也不吃了。

“怎么?还怕我不见了?”没分给发出大动静的公鸡一个眼神,经往日一役,哪怕遇到脖子上的毛都炸起来的公鸡她也不怕了,敢啄人就摔死它。

“那肯定的,我媳妇儿这模样、这身段,我可不就怕她丢了嘛。”大牛揽着她媳妇的细腰往屋里走,走到门口自动松开手。

许妍就知道,他爹在院子里。

成亲后的第一天,许妍就给他下命令,屋里再怎么玩都行,出了卧房的门不能动手动脚的,要是憋不住再进屋关门都行。

饭桌上,屠大牛把鸡蛋壳剥干净放进他媳妇的粥碗里,转头问他爹,“是不是该放水了?田里都干的裂口子了。”

“也就这两天了,你五大爷说近段时间下不下来雨,只能放水了,等晚上天凉快了,咱爷俩到田里把田沟铲铲,有的地方田埂垮了,泥巴块堵在沟里了。”

屠老汉把话说完碗里都没等来剥了壳的鸡蛋,睨了一眼腆着脸干吃蛋黄的人,心里笑骂难怪婆婆跟儿媳处不到一块儿去。剥了两个鸡蛋,掰开蛋白,蛋黄也给扔他儿子碗里。

屠大牛看着碗里多出来的两个蛋黄,木着脸盯着老头,“你也不吃蛋黄?”

“谁喜欢吃?干巴巴的噎嗓子。”把蛋白塞进嘴里,嚼个两三下就进肚了,喝口稀饭顺了顺,叹道:“真嫩。”

媳妇儿跟老子都盯着他,屠大牛把蛋黄给夹碎和在粥里,又端起盘子浇点菜油,端起碗吸溜一大口,“真香,蛋黄拌开了沙沙的,如果米再碎点,不用嚼直接往肚里咽,估计更好吃。”

又喝了一大口,大半碗粥只剩个底了。

许妍感觉自己碗里的粥不香了,偏头看他一眼,问:“真的好吃?”好吃我明天也这样吃。

而屠老汉直接把他儿子的碗端起来,把碗底剩的粥给倒自己的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呕了一声,看儿媳盯着他,只能苦着脸勉强给咽了下去,“真他娘的腥。”

起身去灶屋里漱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