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岁就来这儿了,三年就每年过年回去一次,她跟我回去跟谁玩?没小羊哥俩带着她闹起来了我大个肚子经得住?”春苗有些心烦,这男人光说把小米带回去让他老娘哄,也没想想他娘对小米有没有啥感情,带回去了也是带在身后干活,而且家里伙食也没这儿好。

“咋就没人玩了?宏英家两个娃不是孩子,这还是她亲堂哥堂弟,如果以你这样想,以后他们干脆别来往算了。”许宏义鼓着眼睛瞪她。

“我又没说不来往”,总归春苗还是觉得气虚,心里真实的想法难以启齿,软下声音说:“你要是担心给小姑添麻烦,就白天把小米带上山跟她哥哥们玩,晚上跟小葵睡。”

“在山上睡跟小葵睡哪有啥区别,而且听说小葵睡觉也不老实。”他皱眉念叨,但也懒得听春苗再咕咕叨叨,打断她的话说:“算了算了,等我回来了再看,你回去好好生孩子,别操心这儿的事。”

“憨犟憨犟的,一根筋的犟驴。”春苗心里骂他。

拉着孕妇,宏义不敢走太快,等到家了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他从锅灶里掏出几个滚烫的番薯,拍拍大侄子的头,说:“大麦,大伯饿了,把你们烧的番薯给吃了啊,过年回来给你们带糖。”

“好,大伯你吃吧,番薯刚挖出来,家里多,我跟小弟不馋。”

刚过秋收不久,农人累的干瘦干瘦的,红莲盯着她大嫂的双下巴,白净的手腕,再看看自己手上刚掉血痂的红褐色印子,心里不是滋味,这走出去自己更像大嫂,而自己分明比她小五岁。

她知道她男人跟大伯子感情好,他又是个闷脑壳,觉得大哥在外挣钱,家里的田地就该由他操劳,她酸了几次还被甩了脸子,长了记性她就不再提了。

在春苗回来第五天,吃晚饭的时候,她随口说了一句:“我看小姑小姑父养猪说不定就要养半辈子,那大哥大嫂也撒不开手,不如我们就搬家搬去后山村,他们那儿的田地比我们这儿还肥沃些,爹娘能天天见孙子孙女,我家大麦小麦也能沾点光认几个字。”

春苗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随之而来的就是抗拒,自己当家做主久了,没人愿意再受公婆妯娌的管束,自己一家住在山上,吃多吃少全随自己。

她停下筷子说:“没地方住啊,搬去了还要买地皮重新盖房子,总不能搬去山上住,总共就一间房加个杂物间。”

红莲暗地里翻白眼,她就知道这个大嫂表面憨厚,实则心尖,把嘴里的番薯皮呸到地上,不带正眼看她,说:“那大嫂你给支个招,搬去哪儿不用买地皮盖房子?还是搬个家又住进人家不要的破烂房子里,然后再攒钱扒了再盖。”

宏英捏了她胳膊一把,训她:“好好说话,大嫂还怀着孩子呢,说风就是雨,这事是爹娘商量决定,而且大哥也没在家,说这没用。”

“嘁,说的像是谁不会怀孩子一样?”她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而宏英爹娘从始至终没发表意见,晚上睡觉时,许大嫂从墙根挖出来一个瓦罐,被摸得蹭光瓦亮的银子倒在床上又一个个捡进瓦罐里。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支持,还有一更,九点多见

第八十九章 [VIP]

“你咋想的?”黑暗中许老大问他婆娘。

没听到回应, 他继续说:“反正搬到别处去咱们也是外来人,还不如搬到后山村,离我两个妹妹都不远, 而且老二媳妇说的也没错, 宏义养猪养得挺好, 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得来,一年见一面, 小羊他们都跟家里不亲近了,既然他们回不来, 干脆我们就搬过去。”

在二弟一家搬走之后,他更着急了, 越是年纪大越爱面子,出门都爱吹嘘子女,老大两口子一年赚十五两,过年回来还能带两刀肉回来,正是能让他享受别人吹捧和羡慕的时候,却因为村里人知根知底, 他爹做的事都记得, 怕被人揭老底,他只能硬憋着, 出门只用竖着耳朵当听众。

“哎,你说话啊,睡着了?”许老大支起身子探头瞅她。

“没有”,她推倒他, 叹口气说:“你说的容易, 搬家哪儿那么好搬, 咱们的田地咋办?卖了能在后山村买到吗?这破房子有人买吗?卖不出去不就砸手里了?”

“那等宏义过年回来了问问他, 让他在那边听着消息,要是有卖田地的就先从小妍那儿借钱给买上,咱们倒手了再还她。”听出老婆子没有不同意,他也就松了口气,她家里家外一把抓,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听她的话。

“嗯。”

再说宏义回到后山村去还牛车的时候,发现三个孩子都在屠家,许妍对他说:“晚饭在这儿吃,免得你上去了还要开火,家里饭都快要好了。”

“行。”他吃了几个烧番薯,半路上就饿了,现在是饿的烧心,浑身没劲。

饭后要走的时候,他看小米坐在凳子上不动,喊她:“小米你不跟我回家?”

“我跟我表姑睡。”她搂着小葵的胳膊不撒手。

“这孩子不恋家。”他拉着两个儿子出门,路上嘱咐他俩以后上山的时候把小米带回去,免得她在在山下捣乱,她不像小鱼那么斯文,比小鱼大几个月像个猴子,也不听话。

“爹,带不回去的,你做饭又难吃,小米跟着小葵好吃好喝又有我小姑奶带着她们上山玩,她咋舍得跟我们上山。”小羊哥俩可不接这任务。

“……小葵是你们喊的?那是你们表姑。”他找不到话反驳,只好另外找茬训他儿子。

果然,小米像是屠家的第二个闺女,成了小葵是小尾巴,凑在一起看书、拿小葵的毛笔乱画、跟着一起砸酸枣壳,一起洗澡泡脚。每天都能看到她两个哥哥,她也不想家,上山碰到她爹了就冲过去撒一阵娇,连家门都没踏进去。

许宏义连着几天没见人了还要下山来,提着她的棉袄棉裤,敲她脑门,咬牙说:“老子是养了个白眼狼?有奶就是娘?”

“嘿嘿,不是白眼狼。”话落就拎着棉袄棉裤往她睡的屋走。

“小姑,这丫头没给你添麻烦吧?做错事了只管训她。”他坐在桌前捏开烧的焦糊的花生往嘴里扔,这一看就是家里孩子烧的,糟蹋东西。

“还好,我没操啥心,都是小葵在管她,而且小米性子好,也不爱哭。”瞌睡也大,跟小葵睡竟然没被踹醒过。

“那就好,我小姑父呢?他之前选了五头猪让我每天给拉出来放在空地上养着是啥意思?”他随口问道。

“他说野猪肉紧实肉香,就是没劁过味儿大,这不,就想拉几头猪出来多跑跑,过年的时候拿去送礼,也有个噱头。”杭家和顾家过年的猪肉都是屠大牛送去的,跟外面的猪肉比起来也就吃着安心些,半匹猪肉也就三四两,都不差钱,这玩意吃着也不能让人承情。

今年猪多了,事情也顺了,他就想着先拉几头猪出来多跑跑,身上的肥油给跑成腱子肉,而且还有百草医馆里的郭大夫,这一个多月带小葵去问了四五次,人家都和声和气地解答了,过年也要给他送年礼,说是自家养的猪有点土气,但要是说是自家山上散养的猪,肉质紧实,没生过病那就好听多了。

野猪肉比家猪更招人稀罕还有一点就在于吃的东西上,野猪吃的杂,有些青草比如婆婆丁、马齿苋这些都是草药,甚至还有更罕见的,有人会觉得野猪肉滋补,哪怕野猪肉有股味儿,却价更高。

宏义走了,隔壁屋里的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会儿低一会儿高,分明是很祥和的环境,许妍却觉得胸闷,每天教导孩子她觉得烦,走了大孩子还有小孩子,教了三字经还有医书,忙完家务还有个奶娃子。

她抱着包裹严实的小槐独自出门,吹着冷冽的寒风,走在长着青绿麦苗的田埂上,路面上还扔的有枯黄发烂的稻茬,扒开路边的野草,看田沟里还残留着浅浅的清水,再三确定里面没有小鱼才站起来继续走,回来的时候看到从山上砍下来的杂树柴堆倒了,闲着无聊她就走了过去。

才砍下山的时候树干是湿的,就想着放这里晒干了再烧,但每年的稻草麦垛还有苞谷杆多的用不完,她很少见到大牛拿砍刀来劈柴,估计也是嫌麻烦,烧了两年一堆还没烧完。

挨着地面的树墩子都朽了,许妍踢开发现这树墩子上还有干木耳,横抱着小槐蹲下去踩着这树墩子把木耳摘下来,硬梆梆地扎手,不知道啥时候长的木耳,到了冬天给风干晒干了。

瞬间来劲儿了,果然,我还是喜欢干这种杂活儿,许妍心想。挥着小手的小槐有点碍事,许妍只得把人给送回家再来。

“你回来了?大牛找到你没?”屠老头接过小孙子,看到她手里的木耳,问:“呦,哪摘的?这大冬天的可不好见。”

“就咱家的柴堆上,挨着地面的,大牛回来了?还去找我了?我没看见他啊。”

“不用管他,找不人自己就回来了。”他把手指伸进小孙子的袖管里,捏着他的小手逗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