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周序之秘书回的信:「谢小姐,您设计的两个版本旗袍花样周总看过了,定下的是丁香花版本。」 谢音楼倏地坐直了腰,指尖编辑段话过去:「确定是丁香花吗?改稿时,我给周太太先过目了一遍,她选的是海棠花。」
秘书回的很快:「可能是夫人选错了。」 这一句选错,全盘否决了云清梨的喜好。
谢音楼手指停在屏幕上方,许久没回,倒是周序之的秘书又发来了条消息:「谢小姐,周总要的是丁香花没错,您就原封不动照着初稿来,这也是夫人现在的想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谢音楼尊重客户的意愿,半响后,回了个好。 夜深了人也困倦,她重新躺下后很快就睡着,玻璃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室内空气却有点闷,崭新干净的被褥没有熟悉的香味气息,只沾了她的体温。
谢音楼到后半夜,受惊似的从梦中下来,背部粘着睡裙都是湿透了。 她躺在黑夜里,呼吸是不稳的,愣神看着天花板很久。
直到白皙的手指,一寸寸地去摸索身侧,触感沁凉。 傅容与没有回主卧。
这个念头在谢音楼脑海中蓦然升起,她下意识地去开灯,暖黄色光晕洒下时,白净的脚也踩在了地板上,足音很轻地走向了外面的书房。 公寓所有的灯都是暗的,没有一丝人气般。
谢音楼听着雨声,没有找到傅容与的身影,睡前他还在的,如今不知道去哪儿了。在书房门口安安静静地站了会,睡裙下光滑的小腿没一会儿就凉得快失去知觉。 半响后。
黑暗里传来了很轻的开门声,抬起眼睫看原以为是傅容与临时出门回来了,没料到是一抹妩媚性感的身影,待人走近,才发现是邢荔。 谢音楼没发出任何声音,还是邢荔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平静:“谢小姐,傅总怕您夜里醒来找人,特意叫我送这个香蜡过来。”
按照傅容与的原话,是让她悄悄进来点上,不要把人惊醒。 邢荔已经是脱了高跟鞋踏入的,谁知道一开门,就看见谢音楼站在书房门前。 她把白玫瑰味的香蜡放下,见怪黑的,随手把灯也打开了。 谢音楼被光线刺了下眼睛,卷翘的睫毛下意识颤了颤,随即,视线落在催眠香蜡上,在邢荔想跑路前,平静地问出声:“傅容与半夜是去安抚哪个小情人了么?” 这问的,这一看就很有正室才有的威严。
邢荔可得罪不起这位美人,陪笑着说:“傅总是连夜去看弟弟了。” “弟弟?” 她只捡能提的,在谢音楼面前提起:“啊对,他弟弟身体不太好……凌晨时烧了一场。” 谢音楼对傅容与了解甚少,在一张床上躺了几回都不知道他还有个血脉相连的亲弟弟,见邢荔不愿多说内情,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走过去,将摆在茶几上的香蜡拿起。
就在邢荔要松口气时,又听见她轻声低语:“我没有催眠香就会惊梦这事,已经众所周知到这个程度了么?” “……” 邢荔头皮发麻,侧头看着谢音楼那张精雕细琢的脸蛋,似疑惑着什么,表情有点难以捉摸,只是低语了这一句,就再没了动静。
原因很简单,谢音楼很快想到了初见傅容与,是在发小迟林墨的家里。 所以傅容与想知道她对催眠香有重度依赖这事,很简单。 谢音楼对来不及跑路的邢荔,又问出今晚第三个问题:“你家傅总和迟林墨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会认识啊?”
21. 第 21 章 解相思之苦 谢音楼有一段记忆。
是她十二岁那年身体高烧不退, 病了月余始终不见好转,每到夜里就惊醒过来,身上的睡裙和长发都被冷汗湿透,那双睁开的眼睛在微暗烛光里, 朦朦胧胧, 不认人了。
母亲整夜抱着她不撒手, 指尖试探她虚弱的鼻息,怕救不活了。 后来家族的老一辈找了个归隐的中医给她治病, 汤药灌了不少,高烧终于消下去, 睡梦里容易惊醒这个毛病却遗留了下来。
而她, 就是这时候依赖上了催眠香。 一转眼数年过去,谢音楼已经想不起来为何会突发高烧,脑海中的回忆片段像是一座孤城, 被层层黑雾絮绕着, 封存在了心底某个角落。
她是迟林墨祖父的嫡传弟子,自然最了解他脾性, 从来都是对自己富家子弟的身份深恶痛绝,一心与世无争在写歌的世界里。
是完全跟傅容与这种诡计多端的生意人,不搭边的。 所以谢音楼将心中的疑惑, 投向了邢荔:“很难回答吗?” “不难不难。”邢荔险些被她问懵了, 这样站着回答,就跟被罚站似的,她伸手扶着旁边的沙发椅,一改拘谨地妩媚笑道:“要不我们坐下说?” 谢音楼望着她不动,唇边理出个笑:“这个故事这么长啊。”
“我们傅总以前就是个古籍贩子……喜欢收购点儿老物件,刚好, 迟小公子手上有本孤品的,通过中间人卖到了傅总手上,这不,男人的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
邢荔含娇的语调变得轻松起来,顺带吐槽一下:“像其他男人喜欢金钱女人,我家傅总格外风雅,就喜欢这种能长长久久地霸占的古玩。” 她的每个字都挑不出错,说多了,就是拿秘书身份出来,声称不太了解老板的生活。
谢音楼安静地垂下眼,盯着手上白玫瑰香蜡了许久。 邢荔:“谢小姐,您要想了解傅总,价钱好商量的。”
谢音楼:“嗯?”
“……哎呀,我这儿还有个买卖操作。”邢荔自然熟地凑过来,拿手机给她看公司内部的论坛网,上面有各种有奖提问的帖子。
恰巧首页最新一条帖子便是:「据小道消息说禾航创始人,七十八岁高龄喜得贵女,亲子鉴定说是亲生的,有人知道这个八卦吗?」
“嚯,价钱都提到了一万人民币啊……”
邢荔把帖子收藏,这钱必须赚,想着回头找人问问。 谢音楼慢慢的说:“禾航创始人正跟八十二岁的老婆办离婚手续,新妻是照顾他的护士。” 她看这论坛,大概是懂了傅容与的公司传统文化。
……也懂了邢荔那句价钱好商量。 “谢小姐这都知道?” “老爷子给小女儿举办的满月席很隆重,邀请了半个豪门,我也去了。”谢音楼转头对视上邢荔惊讶的狐狸眼,微微笑着:“这年头谁还不是嫡出?所以庶出的就显得稀罕了些。” 邢荔手指飞快去帖子里回,看在这个八卦消息是谢音楼提供份上,她说:“作为交换我也跟你说一个傅总的秘密吧,就不收费了。”
谢音楼等她下文。
“今晚傅总确实是去医院陪弟弟了,不过他对酒精过敏……唔,酒心巧克力喂多了,死是死不了,就有点儿遭罪。”
邢荔的话,让谢音楼怔了几许:“那他还吃我给的。”
想到车上喂了傅容与大半盒巧克力,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微蜷了起来,心底除了觉得这种微妙的滋味不对劲外,掺杂着一丝茫然感。 邢荔没心没肺说:“哈哈哈你可以把男人这种行为可以理解成孔雀开屏。”
谢音楼心被傅容与过敏的事勾着,没在想起追根究底问下去,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几秒后,她原路回主卧,对邢荔礼貌道:“麻烦邢小姐买点过敏药给他,我先休息了。” 邢荔这边还惦记着去医院,便没再久留。
毕竟白玫瑰香蜡是送到公寓了,也算完成任务。 ……
有了白玫瑰香蜡,谢音楼后半夜算是睡得安稳了。
第二天她就离开了公寓,坐车前往桃溪景区的拍摄地,录制第二期节目。 来早了些,别墅里还都是工作人员在布置现场。
谢音楼经过大厅上楼,将装着绸缎的木箱放好,没一会儿,余莺就闻风而来了:“小仙女,我还以为孟诗蕊要被踢出节目了,没想到她跟导演来个放大招,亮出了温灼这张底牌。” “温灼?” “就安排住你隔壁呢。”余莺白眼儿都快翻上天,又看向谢音楼这一身惹眼的白裙蹲在地板上整理行李箱,乌锦的黑发滑过肩膀,侧脸是极美的,结果温灼眼这么瞎,攀不上小仙女,就找了个低配版的。
她继续吐槽着:“原先哦,陈导看孟小花口碑在网上翻车,是想换掉她,连替补的嘉宾都选好了,就是上回我们去新闻台还偶遇过的……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有,国家歌剧院新任首席程元汐,跳古典舞的。” 谢音楼整理衣裙的动作微停,侧脸,看向翻手机的余莺。
余莺搜索了下百科资料,递过来:“这个程元汐在网上也很火,当初要不是你给台里跳的那首水下洛神舞盖过了古典圈专业演员的风头,新闻台力捧宣传的应该就是她了。” 可惜这位,运气差了不是半点儿。
这次好不容易有个台里给的露脸机会,却再次失之交臂。 余莺感慨三秒,说:“孟小花要没献祭出温灼,这期新嘉宾绝对是定程元汐了。” 谢音楼垂着眼睫,将百科随意似的扫了一圈,像对陌生人的漠不关心,语气平静说:“她错失这次的嘉宾名额,新闻台想要捧,也会给予其他宣传机会。” “好像是……”余莺听说台里会筹备个宣传片,选的舞者好像就是程元汐。
不过这消息还没被上头领导盖章,她就没有继续提下去,视线一转,落到谢音楼那白皙如玉的手腕上:“你玉镯向来不离身,怎么没戴……不会是碎了吧?” 谢音楼自幼有戴玉镯的习惯,是自己父亲独家提供的。
那玉镯,余莺也是无意间才知道都能拿去买下市中心的一套四合院了。 被提醒,谢音楼才发现手腕空空如也,想了几秒:“忘戴了。”
昨晚洗澡前,好像是被她随手搁在客厅里,一时没放眼下,出门时就给忘得彻底。 余莺满脸肉疼道:“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古董镯啊,普通人都能拿去当传家宝了,你别给忘了丢哪儿了。”
也就谢音楼有个地位显赫的爸爸,能给她买各种款式古董镯,当装饰品戴着玩。
谢音楼笑了笑:“知道了,不会忘的。” 到了傍晚时分,别墅里陆陆续续迎来了节目邀请的嘉宾。
八点半有一场录制,谢音楼被工作人员通知在化妆间做了旗袍造型,而外面,这次孟诗蕊和温灼一起来晚了些,混这个圈的都是聪明人,大家相处时默契地不提网上热搜的事儿。 温灼到场就请了全节目组的人喝咖啡,自然也分到了谢音楼手上一杯。
她做好造型,便习惯坐在露天阳台那边看桃花源的风景,抬头间,看到温灼走来,换上了节目准备的刺绣衬衫,浅蓝色的,在暖黄的光晕下脸庞轮廓被模糊着,在她对面的椅子落座:“怎么不见你下楼跟大家聊天?” 倒是问的装模作样,仿佛之前一切都没发生。
谢音楼可不吃他这套,连敷衍的笑容都没给:“有事?” 温灼不愿跟她僵着关系,在节目里对谁都没好处:“音楼……上次是我说话过激了一些,不该说你厌男,跟你赔礼道歉好不好?是我错了。” “我跟你可没那么熟,音楼这两个字,还是少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好。”
谢音楼拧了下眉心,似觉得跟他说话无趣,从旁边抽了本书来翻,眼尾的余光都不曾给过去。 偏偏温灼是个能忍成大事的主,不管她愿不愿意听就解释着:“我会来参加这档节目也是迫于公司压力,孟诗蕊这边急着靠炒作恋情翻身,需要我……谢音楼,我保证她这期,不会再来招惹你,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