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体嗯?了一声,似乎在说你又有什么问题。

“…嗯。真让人没想到,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很荣耀的姓氏。”康奈利把惊讶收回去。

“对这个,虫族,可就,不是那么荣耀了。”

康奈利谨慎的问:“这又是旧历的?”

珍珠体嗤笑了一下,“为主人工作那么多年,却连赐姓都没有。无能的家伙。”

它索性全部解释了一遍,“如果很得主人的心,像执事长,自己的私人武装势力的军部长,书记官等都会被主人,赐姓。”

“像提摩西的第二任执事长就在奉侍的第三年,获得了以提摩西名字首字母的T作为,中间名使用。”珍珠体的声音里有层淡淡的恶意,“每一个,以示尊重来称呼他为奈特利先生的场景,都在提示,克劳德-奈特利是个不够格的仆人。自讨苦吃。”

在康奈利思索的沉默中,眼前的全息粒子再一次出现变化,血水与拿着枪的虫侍,傲慢与恭敬的高位虫族全都像褪色的画,变成一碰就碎的灰雾。

雾气如涡轮回转,重新凝聚出新的画面。

3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随着声音而铺开的画面任旧是在斗兽场,但换了一个很豪华的私人休息室,休息室的正面有一块非常非常大的落地玻璃窗,极好的斗兽场擂台高空视野场景告诉康奈利与被禁言观影的新历虫族们他们在哪。

康奈利发现,黑发的奈特利直接把阿克希雌虫原样带了过来。这意味着,当洗完澡,浑身上下都快被自己的虫侍服侍到连额触角都要被打蜡磨光成珠宝色泽的小伯爵看到自己玩伴时,雌虫-阿克希像条从泥巴地里捡回来的脏狗,浑身血臭味,怀里还抱着一个恶臭污染源那个雄虫的头颅。

康奈利哪怕因失血虚弱的要死,都能很肯定的说自己没有眼花,清晰的看到少年提摩西怔了一下,俊脸上没什么大表情,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鼻子。

康奈利发出了一声嘶。

阿克希雌虫坐在地上去看提摩西,还保持抱着头颅的姿势,失去了在提摩西面前惯有的机灵,翕动着唇,没有说出任何辩解。

这间房的视野极好,对斗兽场的收音也非常完美,当又一次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从外面传来时,房间特殊的收音布置都被这场盛大的欢呼激活,房间墙体上内嵌的管弦震出环绕式立体音,节奏鼓点沸腾如火,让人畅快淋漓。直接让房内的贵族观众在享受豪华舒适VIP间的同时也满足观看血腥厮杀最爽快的群体火热气氛,盛大的欢呼与嘶吼海浪般冲破房内的无声,伊森看着窗边回头,正安静注视他的提摩西,这一刻突然觉得对方太过遥远。

好像一切都不能够在这个小少爷的心里停留多久。

一小时前,少爷还是上一场盛大欢呼中的唯一中心,至少那一刻,提摩西看上去是开心的。可现在,无数欢腾与新的胜利者都不能够再长久的吸引少爷的视线那双绿眼睛中如此平静,像是在等自己的回答,又或是…又或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伊森一直都知道,从10岁那年遇到提摩西的第一个月就知道了。

提摩西是一个对自己生活十分有计划的人。

万事在他眼里必须要有个开头,要有个铺垫,一切慢慢发生,最后再点上一个完美的结局。

提摩西不是那种肆意放纵欲望的类型,不会因为一时感动长久的保持一段关系,并为此去忍耐种种自己不适的事情。

“这是在…?”白化种有些奇怪,房间内突然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安静。

阿克希雌虫怔怔的看着小公爵,而小公爵的眼神是那种似乎正在等待时机的思考。

平静的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思考什么。

珍珠体说:“提摩西在等待,一个时机。“

康奈利发出一个疑惑的声音。

“这只雌虫,非常聪明。他正在觉醒的,异能,对他帮助良多。如果这次解释不好,提摩西的身边不会再有伊森·阿克希的位置。”

“提摩西的情感,已经很薄了他不会,再让,不稳定的存在走进自己的稳定圈。”

“提摩西此刻的安静,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康奈利的脑子在提摩西以外的人身上一向转得快,他的眼神在伊森抱着的头颅和旁边奉侍的执事长身上扫了两圈,试探性的总结:“一个机会?是指…断绝关系吗?”

珍珠体没有接话。康奈利才又继续说:“毕竟从之前的印象来看,公爵非常反感被人利用。”

“所以这个阿克希雌虫才不敢说话,如果他求公爵帮他把事情摆平。”康奈利的眼神落到提摩西身上,喃喃道:“公爵也许会去帮他,但所有的关系都会终结于此……这就是,等待的时机……”

一时间,康奈利的心情很复杂。他为公爵对亲生哥哥的柔软情感而愤怒,却又对公爵此刻薄凉又理智的处事方式感到…不平。

“我只是搞不懂。”在康奈利沉着脸不再说话后的一会,阿克希雌虫说话了。

雌虫-伊森慢慢把自己的头低下来,他看着自己怀中狰狞表情的幼弟头颅,声音不复之前的欢快,很平静,带着点变声期尾巴轻微的尖利沙哑感。

伊森低语重复着,“我只是搞不懂。”

“明明我比他厉害,学得比他刻苦,无论是课业,武器,家族产业我都能达到最优标准。家族吩咐的社交我都完美得维持在了最佳状态上。”阿克希雌虫的声音放轻了,“就因为基因度不够高?”

“我就再也不被允许触摸那份…”雌虫-伊森的表情变了,仿佛在咀嚼很苦的东西,那股深深的无力感与不服输在他脸上浮现,“…权力。”

“凭什么我就要被这种规矩束缚住,向一个能力不足的废物下跪,去亲吻他的脚尖。”

盘坐在地上的阿克希雌虫说完这些话后,笔直的腰身终于弯弓了下去,他还是很痛,那些电弧光在他的精神体上留下沉重的刑罚。

雌虫-伊森呼吸着,喉间喘出些许细小的哽咽,“我只是不甘心……塞纳沙说,他要代替我的位置。我已经够克制了,我还不够听家族的话吗?”

“…”雌虫-伊森嘟囔着,喘息间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重复了好几次,康奈利才勉强听清阿克希雌虫在说什么。“……我不忍了。”

随着阿克希雌虫少年一番剖白,康奈利知道了珍珠体所暗示的意思。

站在窗边的提摩西平静表情慢慢随着雌虫少年的话出现了变化,只是阿克希一直低着头,没发现。就在雌虫-伊森说到不甘心那段时,提摩西朝他走了过去,脚步无声,直到提摩西蹲在伊森面前,雌虫少年都还沉浸在自己痛苦又不甘的自述中。

把自己惧怕的事情亲口说出来不亚于从一直未停歇疼痛的旧伤中挖出新伤口。

“基因检测就一定是对的吗?就一定不行吗?”雌虫少年恍惚地说,“为什么……我不可以越过这个规矩呢?他打不过我啊,他死了啊,他不如我。”

雌虫-伊森这会的状态看上去只要提摩西随便说点什么,或是一个冷漠的态度将他驱赶走,他就会把自己也放弃了。

再也不会像他口中所述说的那般,去争一些本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