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
过了几秒,那端的人道:不怎么样。
“为什么,我觉得挺好的呀。”陆惜恬兀自念了两遍,感觉这名字越念越好听,她笑:“州州这个名字多好听,朗朗上口,正好它也是你设计的。”
“……”
岑嘉州沉默了,他看着屏幕里眉开眼笑的女生,一时间无言以对,有点怀疑她是故意的,他默默地垂下长睫,这个名字就像在喊宠物一样……
陆惜恬见那端许久没有回应,摸了摸鼻子,心想他是不是不喜欢别人拿他的名字来取名,她刚想开口说如果他不喜欢自己就换一个,然后就看到屏幕说:直接对着它说取名字。
陆惜恬反应了一下,听话地对着桌上的小机器人说:“取名字。”
机器人抬起脑袋:“请说出你想取的名字。”
陆惜恬偷偷摸摸地瞄了眼六号,见它身前的屏幕没有再说任何话,她踌躇了几秒,道:“呃……就叫州州。”
机器人:“好的主人,从今天开始我就叫州州啦。”
刚给机器人设好名字的陆惜恬莫名有些心虚,她转头看向六号:“你主人应该不会冲出来打我吧?”
“……”
岑嘉州敛着唇瓣,眉眼似有若无地浮现了无奈的情绪,这阵情绪从心头漾开的时候,他顿了顿,原本说好不为任何人牵引情绪的他,最近总是在一次次打破他给自己设下的界限。
陆惜恬在屏幕那端朝他笑得露出了梨涡:“岑嘉州,再次谢谢你的礼物哦,我很喜欢这个小机器人,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岑嘉州盯着她唇边泛起的甜美梨涡,突然觉得昨晚通宵一整晚是值得的。
“对啦,方便问下你是什么时候生日吗?”
闻声,岑嘉州的目光忽地顿住。
陆惜恬等了很久那端都没有回应,可六号的指示灯还亮着,这意味着他现在是在线的。
嗯?是突然跑去忙了吗?
陆惜恬盯着六号黑漆漆的头盔,过了会儿,就看见屏幕浮现了一行字
我没有生日。
房间里,这行字发送过去后,岑嘉州就将六号的声音和影像切断了,周围的空气瞬间跌入到静寂的深海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岑嘉州静止在椅子上不动,半晌后,他仰头靠着身后的椅背,沉默地看着阴郁的天花板,缓慢地掀了掀长睫,深邃的眼睛里空无一物,连刚才泛起的情绪也消弭殆尽了。
是的,他没有生日。
准确来说,他甚至没有父母。
第27章 不害怕靠近她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岑嘉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
其他的孩子都是在父母的悉心关爱下诞生的,可他似乎与别的孩子不同,他没有父母,或者说,自从他出生以后,他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只记得自己生活在国外的一幢独栋的小洋楼里,身边只有一位负责照顾他饮食起居的保姆。
那幢小洋楼的位置很偏僻,周围是人迹罕至的郊区,洋楼里那扇唯一通往外界的大门,平日里除了保姆会进出之外,没有任何人会来往,在他很小的时候,甚至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和保姆两个人。
他没有见过任何人,只知道保姆会定期跟一个人通电话,他后来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是他亲生父亲的助理,也是雇佣保姆来照顾他的人。他当时并没有父母这个词的概念,等到后来开始上学了,他才知道原来每个人都是有父母的,所以当时的他,开始天真地踏上了寻找父母的路程。
他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从出生起就被人寄养在国外,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他的父母都没有露面,甚至没有想过自己面临的是怎样一种处境。
其实原因很简单,他是被人抛弃的,不管是父母双方,谁都不愿意担起养育他的责任。
他的亲生父亲是国内的顶级财阀,是商界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名下坐拥无数财产,产业遍布国内外,他这位父亲年少成名,除了无法撼动的势力外,最大的特点就是风流成性,他的亲生母亲,就是他旗下公司的一名普通职员,在一次偶然的年会现场,两人相遇了。
更讽刺的是,他的生母,当时已婚。
后来出于金钱利益还有丈夫的事业,他的生母没有将他打胎,听说还用他来威胁他的生父,如果不给她相应的利益,就要将他对她实施的那些龌龊事公之于众,这件事情闹到孕期八月的时候才解决妥当,那时候他生母想要放弃他时已经晚了,最后在医生的劝阻下将他生了下来。
他的生父出于人道主义找人将他秘密送往了国外,随意找了处房子将他供了起来,他的母亲对他的感情只有憎恶,他出生之后她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他的父亲自然就不用说了,生产的过程他并不在场,之后的事情全都是助理安排的,这么多年,似乎也忘了他这个私生子的存在。
这些情况都是他后来通过生父的助理获知的,最早的时候他一味地想找到自己的父母,所以通过一些手段调查到了自己生母的基本信息,当时他刚上大学,已经患有社交障碍的他,独自一人克服恐惧,千里迢迢乘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飞回国,满怀期待。
结果等待他的,只有亲生母亲惊恐不已的神情,没有想象中的温情和感动涕零的场面。
他永远记得他的生母在看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那样恐惧哆嗦的神情,仿佛看见鬼似的。
随后,迎接他的,是重重的摔门声。
啊,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将所有情感都寄托在寻找父母的他,第一次体会到天塌下来的心碎感,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遍体生寒,那种被人厌恶的心情,像冰冷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将他湮灭。
他没有再去敲那扇门。
他鼓起了所有勇气去面对自己这位素昧平生的母亲,渴望像其他孩子一样得到温馨关怀,可现实却给他当头一棒的重击。
这段往事对岑嘉州来说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了,他现在闭起眼睛,甚至连他生母的长相都不记得了,只回忆得起她当时惊恐到扭曲的神情。
岑嘉州掀了掀眼睫,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件事了,奇怪,今天是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事了呢。
他静默了许久,将后仰的脑袋摆正,重新看向屏幕上正在运行的程序。
距离他关掉六号的影像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岑嘉州盯着键盘上的按键,静止了片刻,还是将摄像头的画面重新调出来了,视频里,陆惜恬站在料理台前,岑嘉州看到她紧紧皱着眉头。